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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变奏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沧海变桑田,形象地描述了历史、人生的变迁。当今,年味儿淡淡远去,一份怀旧的情愫漫流于心际。往昔如蒙太奇般的镜头闪烁,回放那些黑白片的日子,纪录当下彩色的岁月……
??1、话说四十年前。山东医大毕业的父母,像其他的知识分子那样,身不由己地卷进了政治的洪流,被一纸“六二六”指示,裹挟着,放逐着,由城市到乡村,由山东到吉林,一路颠沛流离。最后,躲避进这个长白山脉原始森林边缘的小山村里,做起了挣工分的赤脚医生。
??三十年前。那个年,就是在这个大雪封山的山沟沟里度过的。毛泽东走了,四人帮倒了,右派平反了,政治的风云变幻渐渐呈现出春天小草萌生的颜色。歇斯底里嚎叫了十几年的大喇叭哑然失声,不再吆喝人们开批斗会了,村部老槐树上的那口大钟也悄然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父亲找寻恢复公职的道路却被冰封了——借口是“自动辞职,不属于被打到的牛鬼蛇神,不属于平反对象”。成为一个不符合平反政策的边缘人,找来找去,不了了之。追根溯源,文革期间,没有迫害,怎会自动辞职?然而,无人负责。真的终老于此吗?孩子们的出路又在哪里呢?悲愤绝望的父母,把所有的证件扔进了灶坑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急忙用烧火棍往外扒拉,结果只抢救出一个蓝皮小本本,悄悄放进了炕柜的抽屉中。谁会想到,就是这个小本子,扭转了一家人的命运走势。这是一年后的事情。
??东北的年味儿十足。一进年关,猪们儿被宰杀的惨厉声,伴随着孩子们“过大年了”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大骨头、五花肉、血肠、酸菜、粉条,炖出的浓香在空气中飘浮,你家一盆,他家一碗。狗们也撒欢地为争抢骨头打着群架,奔突狂吠之声打破了山沟沟里的寂静。父母不开心的情绪并没有影响过年的气氛。那时的孩子们只有过年,才能穿上新衣服,才能吃上杀猪菜,才能撒着欢儿地燃放鞭炮——甚或到别人家门前,在残红碎屑间寻找没有了捻子的“哑炮”,把爆竹从中间掰断,露出黑色的火药,用香火头一点,“哧”的一声,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一切又化为灰烬。就是这样小小的游戏儿,孩子们乐此不疲,兴奋好些时日。冻饺子、冻豆腐、粘豆包,早就埋进了雪堆里,泼上水,野狗也刨不开。真有点世外桃源般的自给自足的味道儿。
??大年初一,秧歌队来拜年了。各家各户,敞开木栅栏门,点燃鞭炮,迎接祈福。锣鼓喧天,唢呐高亢,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位以假乱真浓妆艳抹的“老太婆”,耳朵上挂着一串朝天椒,手中拿着长长的旱烟袋,腰身扭得颤颤巍巍,挤眉弄眼,做出妖媚惑众的姿态,丰富的肢体语言,与捧哏的老头儿默契地配合,稳中浪、浪中梗、梗中翘,踩在板上,扭在腰上,将东北妇女泼辣、强悍、粗狂、火爆的性格特征挥洒的淋漓尽致,把秧歌推向**。孩子们跟在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这些戏剧人物的后面,要到西天取经去,能从这个村追随到那个村。终究被大人强拉回家,红灯笼映红了雪村长夜。
??2、二十年前。那个年,竟然是在两个地方过了一个年——东北、江苏,真可谓南征北战。曾几何时,修鞋的、弹棉花的、做小生意的南方人,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遍布北方的大街小巷。平时他们的存在并不引人注意,只是那坐在街角的修鞋女人,包裹严实的头巾下露出一双双渴望富足的眼睛,露出一双双在凛冽寒风中皴裂的手指;那些身材瘦小的男子挑着担子沿街叫卖,那种吃苦耐劳求生存的拼搏精神,强烈地震撼着北方人的心灵。不期想,春节前,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汇聚成返乡潮,淹没了铁路线。偏安于山西的我们,原本是想回江苏婆家的,因买不到南下的火车票,只好逆流而上,辗转三天三夜,经石家庄、天津回东北娘家了。按照东北的风俗,结婚的女儿是不允许回娘家过三十的。好在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中又无儿子,不念旧俗,欢迎我们的回归。
??大年初三,抢个空挡,买到了南下的火车票。又辗转三天三夜,由吉林、经天津、到南京,弃车登船,至南通。还有几里的田间小路,没有了车船。这时有几个中年男人凑了过来,是用自行车载客赚钱的车夫。本想租三辆自行车,两辆载人,一辆载行李。可是三个车夫分摊租金,彼此收益都会减少。他们商议后,决定出两辆,连人带行李一并载走。没去过水乡的人,是想象不到河边小路有多么泥泞,小桥有多么长有多么多,尤其是小桥面上仅仅是两条窄窄的预制板搭在两头的河岸上——这就是桥啊。莽撞的车夫急着赶路,载着我骑上了那宽不过二尺的预制板桥。突然,他把持不住平衡,车身摇晃了起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大气不敢出,一种听天由命之感。
??苍天护佑,没有把我这个新媳妇扔进河里。公婆早就等在门口。第一次拜见公婆,老人笑得合不拢嘴。给了车钱,车夫不肯离去;看到公公又加钱,还是不肯离开;婆婆又送上一盒香烟,还是不肯离去。无奈让进屋里,婆婆摆上饭菜烟酒,两位车夫大吃大嚼一顿,方才点头哈腰拱手作揖离去。我是听不懂他们的俚俗越语的,山又是个闭口葫芦。只能从他们的神态上来揣摩。看不惯这讨饭似的情景,心中疑惑,难道这就是南方人的“精明”?赚得一顿饭菜,却丢失了做人的尊严。
??亲朋好友都来祝贺新禧,婆家摆上了流水席,乡亲们要连吃三天,间歇中打麻将牌取乐。儿女双全的妇人为我铺好了新床;大厨师因我品尝了他的手艺要额外加个红包;村妇们拥在大厅里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小孩子们跑里跑外抢喜糖。一一拜过族里的长辈,接过红包。晚上,拆开红包数一数,啼笑皆非,亲娘舅们给得也不过是几元钱。山解释说,因为我是远方娶来的新娘子,这还都是加厚了的礼金。村中的扩音器中,播放着大户人家请来的地方戏,咿咿呀呀彻夜不休。这年味儿,足得要人命。
??3、十年前。那个年,是在军营里度过的。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营。家属院里的人们大都回老家过年去了。人去楼空,多少有点凄凉。好在大院门口高高挂起了红红的灯笼,每条路口都有庆祝新春佳节的横幅,行道树上盘绕着闪烁梦幻的霓虹灯,平添了节日的气氛。喜出望外的是院那边传来了新兵嘹亮的军歌,“一二三四像首歌,绿色军营教会我,唱得山摇地也动,唱得花开水欢乐……”顿时整个大院里充满了蓬蓬勃勃的青春朝气。央视春节联欢会陪伴人们守岁,新年的钟声敲响,军营沸腾了,礼花绽放,映红了天空。
??大年初一。无论多困也不敢懒被窝,因为有团拜的风俗。家家都得早早起来,清扫除夕夜的杯盘狼藉,瓜皮果屑,迎接首长带领的拜年团光临。家住外地的政委,为了第一时间能给留守的官兵拜年,除夕夜没有回自己的小家,和新兵一起迎来新春的第一轮朝阳。然后,来到家住院,留守的官兵纷纷走出家门,汇入拜年的团队,先是给退休的老干部拜年,给老同事拜年……
??那时,社会的风气很清新,军营的气氛很清新。人与人之间,没有官职的高低,只有年龄的老少。尊老爱幼,是美德。拜年不送世俗的礼品,只要有一声真诚的祝福,就足矣。团拜后,军嫂们,盛装去要好的姐妹家坐坐聊聊;孩子们可着大院球场上撒欢,看新兵演练。有时,还有部队文工团来演出,或者与地方举行军民共建联欢会。这年味儿,足得至今难忘。
??4、曾几何时,年味儿变了。忽一日,不见了团拜的影子。不觉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日益生疏起来。拜年成了一种精神负担。不拜吧,担心挑理;拜吧,空手不好意思进人家的门;礼重了,情薄了。那就电话拜年吧,反正不见面,脸也不热。后来,总觉得讪讪的,失去了真诚,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于是,年前办好年货,足不出门,过年躲在家里。有一年,直到初八才下楼,去菜市场买东西。
??这个年,也是如此的冷清。虽然院门上的红灯笼依旧挂着,路口上的横幅依旧喜庆着。似乎新兵人少了,不再有往昔的热烈。空气凝重,传不过来军营的歌声。初一的太阳实在是灿烂耀眼。三口人决定下楼去翔园转转——这是个花费上千万元修建的花园,供官兵家属业余时间休闲散步的场所。可怜的残雪,是入冬以来唯一一场雪的尸骸。鱼塘里冰冻三尺,想象那些鱼儿早已命断魂散。两只喜鹊,唧唧咋咋,惊醒了一个院落。一只流浪狗,在残雪上留下了几朵梅花。遇到了父子俩——儿子患有自闭症,不喜欢关在家里,闹着出来走走。
??空旷。寂静。凄清。操场上也不见人影。因家里的四季桂花生了红蜘蛛,临出门前喷洒了药物。只好去办公室坐坐,打发走这美好的光景。办公楼的长廊光影暗淡,两头各挂一盏瞌睡着灯笼,朦胧中多多少少传达出一丝儿年味儿的气息。儿子学外语,山加班搞科研,我敲打着这些无聊的文字。仰望蓝天,年味儿在指尖如烟花般淡淡飘散,寻它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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