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2009】三味年轮

　　三味 年轮
　　文张雄飞
　　
　　当日子如花一天天无声无息地从掌心流过，办公楼前那棵松树悄悄的长高，变得枝繁叶茂，滴翠动人。突然某天，山窝里蓝天白云变换成阴云氤氲，楼前松的枝头挂满了冰淩，苍穹下起了飘飘雨雪，又是冬来到。蓦然回首，这树又多了一个年轮，2009年的年轮悄然远行。
　　送走了冬天，春天迎面走来，可是听不到布谷鸟的纷飞啼叫。回眸这枚渐渐远行的年轮，我又收获了平凡中值得珍藏留念的一丝味道。
　　
　　一
　　大年初一，我起了一个大早，携妻回魂牵梦绕的乡村老家，给父母拜年。
　　当脚步声离家越来越近时，大黄摇着那只乞怜的尾巴，在我们面前一摆一摆，又叫又跳的欢欣。大黄是父母养的一只狗，浑身长满了丛丛黄色的毛。记得10年前，父亲从集市上背回它时，还是一只小巧得很的小黄狗。以前去山上放牛，大黄总是一路小跑走在大黄牛的前面；我们到地里干活，大黄就蹲在地里懒懒的晒着太阳；大黄好像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我们。有一次，一连几天大黄都没有回家。我们漫山遍野的呼唤它的名字，终没有听到它的回答。后来，大黄一瘸一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眼珠灰蒙蒙的。父亲是兽医，看了后说，大黄被夹子夹伤了脚，并中了毒，所以才会这样狼狈不堪。为了救治可怜的大黄，父亲走了很远的山路买回了一些去病毒的药，给他打了三针。几天后，大黄渐渐重新有了原有的活力。从此以后，大黄长了记性，从不吃外面的食物，就连母亲手中扔的生肉都不食，他只吃盆里的饭和看着从人嘴里吐出来的骨头。
　　和妻说着大黄的故事时，我们已经来到那间熟悉的老屋前。老屋一边是拆了几间的土砖房，一边是新建的两层楼房。那栋斑驳的土房前，有一个十几平米的水泥坪。这里是我儿时居住玩耍的地方，现在住着父母亲。
　　蹲在坪里拔鸡毛的父亲看到我们回来，站了起来。嘴中说了一句：你们回来了。眼里洋溢着喜悦高兴之情。遂转过身去叫屋里干活的母亲，大声告诉她我们回来了。自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每次回家，父亲看到我们回来都是这样的举止，很是令我感动。我的回家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吃过晚饭后，父亲习惯地立站水泥坪边叼一支烟，望着远方四季葱翠的青山绿水。我和妻在城市居住久了，不很习惯这种孤独的仰望，遂进屋看电视去了。我知道，父亲的这种眺望，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我们正兴高采烈的为电视节目的精彩所吸引时，外面传来了母亲的惊呼声。
　　待到出门看时，我发现，父亲仰面躺在坪中。我跑到父亲的面前，发现父亲眼睛愣愣的张着，嘴里呼吸急促，舌头被牙齿咬着。妻子过来后，迅速用力抠着父亲的嘴巴，她说，不好，千万不能让牙齿咬伤舌头。我一时急的不知所措，呆呆的立在那里，手指紧紧地握住拳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这样的病症。父亲虽然身材矮小，背略驼，但是总是像一座山一样护我前行。今天，他怎么倒下了，好像即将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妻子大喊我的名字，我才醒过神。慌忙地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可是手机根本不能拨打，总是无法接通。我只好急促的跑进屋，用固定电话拨打。但是从没有拨过120电话的我被提示，请加拨区号再拨。等到拨通时，对方询问我的具体位置，我紧张的回答后被告知，最好求救市区医院。老家离县城足足200公里，而到市区仅半小时车程。后来，也不知拨打了多少个电话，才终于联系上了能够立马赶来的急救车。
　　夜晚的乡间没有往昔的宁静，处处洋溢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由于家里的位置偏僻复杂，我只好急忙借了一辆邻居的摩托驾车赶往大马路口，等候救护车的到来。几分钟后，那个闪着花灯的车子驶了过来。我上前挥舞着手臂，简单的和医务人员说了一些情况后。我一路驾车在前，引领救护车赶往老家的方向。
　　救护车风急火燎赶到老家时，时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幸运的是，父亲此时已经恢复神智，疲惫的坐在那张竹椅上。医生上前给他做了一些常规检查后说，他是由于高血压引发了癫痫并发，才会出现前面所说症状。医生问父亲是否能站着走路。想不到父亲站了起来，还比较轻松的迈开了他的脚步。医生看到后，也甚感安慰，说这简直是奇迹，像他这种情况，一般人肯定会中风偏瘫下不了床。这简直是上天的保佑，居然基本平安。
　　后来，为了慎重起见，当晚我和妻陪着父亲随救护车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做检查。救护车开动时，我看到大黄紧随其后奔跑着，像是在追寻什么。一直追到我们急速的驶离它的视线。我想，大黄在追父亲，追它的救命恩人。这大黄狗真是通人性，它一定当心父亲是否真的有事。
　　万幸的是，父亲后来检查除了血压有点偏高，没有发现其他毛病。
　　
　　二
　　
　　九月初，在山区上班的我接到了妻子打来的电话。妻告诉我，我们有了小宝宝，我快做爸爸了。我甚是高兴，一种莫名的喜悦感升上心头，同时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也涌上心头。
　　十月中旬回家前，我特地跑到这个原生态县城最好农贸市场，买了许多妻子喜欢吃的野香菇，同时花很贵的价钱买了一只真野兔。我想用这些东西好好为妻子补补身子，感谢她的伟大。
　　经过近五小时的车程，我终于回到了那片熟悉的闹市居民区。下车后，我连蹦带跳的快步上楼，敲了敲房门。上车前，没有告诉妻子今天我会回家。我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门开了，露出妻子瘦弱的身影，憔悴的面容。妻子一向打扮时髦，人也长得很漂亮。看到她这副模样，我有一种说不出的辛酸。
　　进门后，才发现房里凌乱得很，充满了血腥味。妻子上床睡去了，床边放着一个脸盆，盆里是呕吐物。我俯身抱着妻子，很小心的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声音很小的告诉我，她妊娠反应很剧烈。每天几乎不能进食。前不久已经向单位递交产假报告，在家卧床休息。
　　我这才想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给妻子电话。一种内疚感布满心头。
　　在家的时间里，我给她做最喜欢的香菇。当我正要宰杀那只野兔时，妻子告诉我，把她放生吧，她吃不下，放了这个生命。
　　那些日子，我给妻子尽量弄出味道最美最美的饭食，可是妻子吃下后不久又倾盆呕出。有一次，我发现他的呕吐物，全部是黑红色。仔细一看，原来妻子已经开始呕吐出血。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每次都是呕的出血。我要求去医院检查，妻子说，现在经济紧张，这是妊娠反应很正常。后来我急了，我大声吼道，难道钱比命重要吗？她才答应到医院检查。
　　医生检查后，告诉我们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我们胎儿若想保住，恐怕只有住院，要一直住到生产。同时警告说，最好做一下胃检查，查看胃是否出了严重的问题，但是如果做胃镜，只怕肚里的孩子难保了。听着医生的叹息说话，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痛。
　　面对此情，我向妻子做工作，无奈决定暂时取消这次的生育计划。
　　十月，举国欢庆时，妻子肚中的孩子还只有一个多月被无情的夺去了生命。
　　妻子进手术室时，我的心如刀割。但是，除了如此，我没有别的办法。不单为那昂贵的住院费，最是担心我最心爱的女人的生命。在我心中，妻子的命甚至比自己的重要。这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她是如此爱我疼我体谅我支持我的工作。
　　值得庆幸的是，妻子后来检查胃没有癌变，可以用药治疗恢复。
　　
　　三
　　
　　十一月，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我，一度思想消沉，萎靡不振。
　　下旬时，当中青年干部培训班结业后，党校的校园又重回山的宁静。我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沉思，我该做什么，理论课程已经授完。想起了一位忘年之交的大学老师。我拿起话筒，给他打电话倒心理的苦水。他告诉我，刚刚市里办了一个杂志《湘东文化》，里面需要一些地理文化散文。你写一篇吧。我说，早已忘记了那只笔，再说自己此前已经做了整整五年的办公室文字工作，写了那么多的八股之作，思想早已八股了，恐怕没有这个水平，有心无力呀。老师坚持说，相信你的能力，你要相信自己。我只好作罢，苦苦思考构思一个星期终于写出了几年来第一篇文学作品《千秋家园炎帝陵》，写完后经过反复修改，发给了老师看。老师看后说，感觉很好，你没有丢失你的文学笔，继续努力。他告诉我，他是《湘东文化》杂志的编委之一，今后等待我的更多作品刊登。编委会经过几轮审查，决定发表我的千秋家园。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写作，写我身边的故事，写自己，写地理文化风俗。
　　有一天打开网络浏览了“红袖添香”网站，感觉氛围很好。遂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我的《千秋家园炎帝陵》投向了红袖添香。意想不到是顺利的通过审查发表，我把这篇文章贴在红袖散文论坛里，虽是凌晨的事，居然第二天就被列为精品，在首页导读。这给我巨大的精神鼓励，虽然没有稿费，但是却让我坚持每天写作。
　　在岁末的日子，我一口气陆续写了十余篇散文。这些文章发在红袖添香网站、湖南作家网，都得到了编辑、版主、网友的关心、评价。也产生了一些好的影响，我身边的同事在我的带领下，有的也拿起了那支文学之笔。株洲市作协一位领导看了我的文章后，对此给予高度关注，希望我好好写作，写出精品。
　　现在，每次写完一篇后，尽管是夜深人静了，但是我依然第一时间发到网站里，满怀期待第二天网站的反馈结果。
　　编辑、版主赐给我的那个“红”色推荐阅读，已成为了我的心灵鸡汤，激励我在文字中风雨前行。
　　2009年的冬天，我感谢文学网站等带给我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