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宫 桐柏宫高踞峭崖之上,前瞰平野,背负群山。宫后的大坝锁着浩大一片幽蓝的水域,即是桐柏水库。 一场秋雨,加深了山中的黯然和凄冷。从坝侧下行,绕过树林,就到了号称道教南宗祖庭的桐柏宫。站在宫前瀑布岩上,远眺千仞之下的绿野、道路和村落,宛如已置身世外。 辉煌的四方大殿红门紧锁,殿旁厨房内,几个素衣黑冠的年轻道士正在晚餐,谈笑风生,面前陈放着几只巨大的菜盆,剩下暗绿的菜汤,对窗外的不速之客,道士们投以漠然的一瞥。 一个三十多岁、身份不明的妇女始终以疑忌的目光搜索着我们,与她的对话简短而无趣: “请问张高澄道长在吗?” “不在!” “去了哪里?” “不晓得。” “可以替我们做点饭菜吗?” “可以到食堂吃点素餐,但我们是不营业的。” “借宿行吗?” “但是已经客满!” “能否联系一下道长呢?” “不行,你们既然认识,应该有他的号码。” 还能说什么呢?随便走走吧!但是自始至终,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们,处处设防,时时盯梢。 道宫不大,纵横错落着三五建筑,观中各种门楣,画着天书般的文字。绿树丛中的紫阳殿,悄无声息。从狭小的角门进入另一处道观,黑暗中,燃烧着几支昏黄的烛火,寂静而神秘。古藤爬满山墙。树身附着苔藓。几株枣树,坠着累累青果。木瓜树湿漉漉的枝杈上,结着鸭梨状的果实。半月形的放生池内,金鱼们若隐若现,两只乌龟,各自拖着一茎青草,在无声游弋。庭院的青石甬道上,一位中年道士,吹着洞箫,发出呜呜咽咽的箫声,似有无限幽怨。 抬头,青灰的暗暮正压着檐角。 刚才我们还满怀期待,准备拜见宫里那位来自加拿大的菲利普斯洋道士,同行的朱后求大师曾为他做过电视记录片。我们还准备今夜在山崖上把酒临风揽月抒情,但是我们只饱览了一番身份可疑的红衣妇女的冷漠脸色。朱大师将一本手抄的《天机经》交与道士,嘱他转交道长,我们便落荒而逃。 我们都有些忿恨。我说:适才所见道士,大多獐头鼠目,形神猥琐,全无仙风道骨。 张峋大师说:看来九霄之上,还是浊世。 朱后求大师是上来多次的,他恨恨地说多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并说下次再来,带些狗肉上来吃。 清寂的山道上,不时可见漫步的道士,衣袂飘飘,携着长箫,其中一个容貌清秀,身后竟跟着两位靓女,让人疑窦丛生。 道术的核心就是房中术啊!朱大师解疑释惑。 一番讥诮之后,心情变好。天已黑了,坝上的路灯绽放,犹如一串玛瑙。车子驶过大坝,迤逦开到库尾,磊磊的山岩下,可见一组宏大的建筑雏形初露,泥泞的地上堆满巨大的原木和石雕。这是未来的桐柏主宫,而历史上的桐柏宫,早已沉入眼前幽黑的水底。 掉转车头,我们盘旋下山。暮色苍茫,山风灌入车窗,已有着如水的凉意,脚下的天台城,那稠密的人间灯火,如一只只睡醒的红眼,不断睁开。车上载着酒,今晚,我们将在城里喝上几杯,这是必须的。 也只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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