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老去

trefoil · 发表于 2010-6-11 02:05:48

　年来一场病，满心倦怠。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也不做。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虽然许多人说，不写字比较容易获得幸福。而我，突然什么也看不透。
　　初二去南山。是姑妈的六十大寿，屋内场外，陆续填满前来贺喜的人。姑父虽已退休，依然保留着雅致性情，放弃城市退回乡野生活，将一栋小楼修饰妥当。院子里有个水泥饿软石砌成的小池，姑父说，是要养一池荷。
　　这样的心境，为何越来越想拥有。可也是你想要的心境么？
　　始终不喜喧哗，便与乔一起去爬山。野风冷冽，满目冬日萧条的景象。山路铺满枯黄落叶，轻踩上去，看到流年穿越迢迢山水，接踵而来。
　　
　　想起那晚在车上。她说，要过年了，该又老了一岁，只是我怎么觉着一下老了十岁呢。她转过身，微笑着用手抚摩我的脸，轻声说，叶子，也老了。
　　暮色交替时分，她的脸上依然有我熟悉的疲倦和温柔。是否因为生病，所以累了呢。
　　我侧过脸笑。心中有惆怅，却并无悲伤。流转的光年里，我们已见证彼此的成长。如今，到了见证老去的时候。
　　“我变老了。我突然发现我老了。他也看到这一点，他说：你累了。”
　　这是杜拉斯的《情人》中的一段话，我只看一遍，此后便无数次浮现在脑海。是这样的喜欢。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在身边。关注我细微的变化，心疼我的疲惫，看着我的眉眼生出细密皱纹，脸上的愁怨渐渐消散。微笑对视，前世今生。
　　已经过了多久呢。想了很久要去陌生的地方走走，也终于去了。然后知道，人的孤独无关热闹，只是需要一个人，一个地方。容纳悲喜。
　　
　　整夜的咳嗽，无法入眠。他说，似乎每个冬天我都会生一场病。
　　真的是每年冬天，都会生一场病。带着放任，当成必度的劫。
　　母亲起早为我煎枇杷叶水，放入冰糖。我想我是在依赖枇杷水略带苦味的甜。暖暖的从胃里，流到心里。
　　想来生病亦是好的，可以理直气壮懒惰。
　　有一颗牙又坏了，这样疼痛。母亲说是因为感冒引起的发炎。可是，这样熟悉的疼痛着。最后，开始头痛。然后不知道到底哪里在痛。一切如同轮回。
　　无法忍受的时候，我想我要戒掉甜食，要锻炼身体要健康幸福。最终吃了止痛药。什么时候起，开始变的脆弱。
　　而那夜，到底是为了什么，哭到不能自抑呢。
　　
　　很早的时候，就想为你画一幅画。想在洁白的纸上，为你描红涂蓝，藏尽柔软。可是我摊开纸张，只觉笔尖凝滞。每个莞尔的转首，总觉有风，将烟云消散。
　　多少的笑容，都是这样沉默着盛开，再凋零。
　　我想回头看看，那个喜爱白色，长发蓄肩的女子。她的快乐和悲伤。她的温暖和交付。她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生活，有没有足够的信心，爱和被爱。
　　我想在朗月星空下停住脚步，与你深深拥抱。让苍凉的时光拉长身影，在生命里一步步退却如潮水，温柔起伏。
　　就是要这样，疼痛的一个拥抱。
　　可是到底什么，才是能牢牢握住的呢。
　　到底有没有什么，能安慰心底的孤独，成为信仰。
　　
　　QQ里的女子说，叶，你说，要等多久，才能忘记一些事情。可是我一直执着的认定自己是健忘的人，早玩世不恭的嬉戏自己薄情的同时，有时候很想问对方一句。你可知道……
　　我想，我也在等待与你见面的时刻吧。我在等着自己。守株待兔。
　　不常与她聊天，却始终觉得她这样的女子，因太过聪慧敏感而难以快乐。世上之事，大抵都是不经流转。越是探究越容易寂寞。
　　我们一路留下足迹，却总是忘记本该记得的事情，而记得想要忘记的事情。如何才能不受伤害？原谅我们因害怕而变得胆怯。
　　回答她，初时，我认为无论任何事情，时光总会冲淡并消散。可如今我想，或许有些事情将永远都在，成为印痕。既如此，信奉想做就做才无遗憾。
　　或许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我们便会见面。
　　
　　文件夹里的文挡越来越多，大都是写了一半丢弃的文字。看着满心索然。许多的故事，都在开始一种过程，而看不到结局。
　　是你想过的开始吗，然后是你，未曾想过却心知肚明的结局。
　　却原来，真的老了。
　　因此不再有期待。期待谁来懂那样一场不堪往昔。期待可以有那种默契，不言不语。期待一个人在身边，永远都在。
　　如果有惊喜，也只剩微笑，看花开花落，宠辱不惊。
　　都是一样的吧。生命的延续，本是学会保护自己的过程。多少人在计较得失，跌入不得以的悔憾里，面目全非。
　　所以，如果你前来，再离去。如果你伸出手掌，又缩回。如果你转身，我还立在原处。我想，我已经释然太多。因此懂得，遇之我幸，不遇我命。
　　是谁说，浮世沉沦。
　　而我望见，浮世沉沦里你的微笑，一直都在。
　　
　　想起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当你老了》，非常喜欢。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和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火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上的山上它缓缓地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叶嫣然闲笔于2009年初

看我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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