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花开——想念又是三百六十五日（三）

nxbbs · 发表于 2010-6-11 02:10:31

弟妹走的那天清晨，我一直不敢给侄女电话。那天是星期二，孩子照样得上学。到了中午，我和从前一样站在小区外面等她回家，因为担心她的心情问题，我故意躲在角落里看她表情。当我躲在地下室的楼梯下，看她的小手“嘭、嘭”地敲门，我故做惊讶地问：“呀，张潇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再不来大姑家了吗？”她没有一点陌生，嬉皮笑脸地说：“我就要来，快开门啊。”我说：“你为什么要到我们家？不是有了妈妈忘了姑妈了吗？”她更笑，拽着我的胳膊拉我上楼，并且极为严肃地说：“大姑，快开门，我要去卫生间，小心我尿裤子，那可得你洗。”我由衷地笑了，最担心的一关已经过去了，她并没有因为妈妈的离开而影响自己的心情，这让我很欣慰。

日子又恢复到从前的忙碌和枯燥中，随着弟妹的出国，我们都在等一个电话。等她安排好一切跟我们汇报情况。有时我会焦急地自言自语：“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电话也没来呢？”一句两句没事，多了后侄女就会不耐烦地说：“你们大人真是的，妈妈那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啊？不来电话就是忙或者不方便呗，唠叨啥啊。”我晕！这是一个孩子的口气吗？我惊讶地问她：“你难道不牵挂妈妈吗？”她会说：“我都可以照顾自己别说是妈妈了，我相信她的。”呵呵，这到好，合辙是我多心了，人家娘俩一个味了。

弟妹走之前，曾经带着一万块钱来我家里，极为诚恳地对我说：“大姐，两年了，这孩子没少给你添麻烦，这么长时间内，我们也没能给你什么，这是一万，你别嫌少，当是给孩子买吃的。”我笑了。那天妈妈正好也在，我也非常诚恳地对她说：“今天正好妈妈也在，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钱我会收，但不会收这么多，我所以收下钱，是因为之前你们欠我的，如果说你们条件好了，我收下五千，这是那年弟弟车祸我为你们掏的钱。其实你们欠我的远不止这些，算起来有四五万了，为什么那么多钱我都可以不要了，偏偏收下这五千，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大姐的意思。”这时候弟妹已经泪流满面。我说：“我希望你们两口子无论未来的日子是幸福还是艰辛，都能够风雨与共，遇到苦难的时候，如果连夫妻之间都靠不上，是不是让人太心寒了呢？”她哭着对我说：“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还是收下这一万吧，日后我们日子过好了，一定会报答你的。”我轻轻地微笑：“只要大姐还能吃上一口饭，就绝对不会收下侄女在这里的任何费用的。她姓张，我们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没必要算计那么清楚，谁有能力了就多付出点，谁困难了，大家都伸出手拉一把，我想即便日子再难，人多力量总是大的。”她抽泣地说：“大姐，你收下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点。”妈妈这时候也心疼起儿媳妇了，她拉着弟妹的手说：“孩子啊，你知道妈妈此刻是多欣慰啊，能见你们姐们之间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强。你大姐有时候嘴巴不好，脾气坏点，但是她的心比谁都软，这钱她是不会收的，那五千也是给你姐夫一个交代，你姐姐为咱们家付出点，那是应该的，谁让她是大的？可是，有你姐夫啊，很多事情过去了，咱就不提了，一家人携手往前奔吧。”弟妹含着泪点头。

我欣慰地着看着三个姓的女人，为了一个共同的家，付出着，融合着。这真的另人无比欣慰。我拉着弟妹的手说：“大姐这么多年付出的，你们或许到现在也不会懂得，等到时日长了，你们会明白其中的艰辛。我夹在父母，姐妹，姐弟之间，更重要的是，还有你姐夫。你不知道协调这中间的关系有多难。”我望着妈妈的脸说：“咱们这个家，很普通，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有的成员都是那么善良。所以我总是在想，既然每个人都这么善良，为什么就不能多为对方考虑下呢？我知道自己的弟弟没有多大的本事，或许一辈子只能是个工人。可是，他爱你，爱这个家，缘分又将你们牵到这样一个家庭里，那么，就相互包容，相处搀扶着走路吧。我想日子总是往前过的，再大的困难，你还有我们。”弟妹哭着点头，她说：“我一直想让他自己把钱还你们，这样也会让他有做事的动力，孩子在这里我一直心生感激，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没有谁会像大姐这样待她如己出。大姐，你不知道，当我冲孩子发脾气时，她对我说‘妈妈你还是送我去大姑家吧，妈妈没有大姑有耐心’时，我是真的打心眼里感动你所付出的一切。”我和妈妈都笑了，我说：“孩子把这里当家了，以后不要再谈什么钱不钱的，况且大姐还没到了吃不上饭的时候，即便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冲你们要的。”弟妹点头，将钱收了起来。

妈妈更是欣慰无比，她说：“看到你们这样真好，做为老人最大的心愿就是下一代能够和睦相处，相互间有个照应。这样就算我们死也会瞑目的。”我嗔怒妈妈的瞎说，都健康着呢，谈什么死啊活的。我对弟妹说：“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实际就算你在家，这孩子你也照顾不了，她每天放学的时候你还在上班，并且离家又远，想当然还得到我这里，况且，你就当我为妈妈尽得这个义务吧，咱妈没读几年书，也辅导不了孩子，我现在又正好有闲，再也别想那么多了。”她使劲的点头。

日子就是这么平和且平淡地过着。我想只要我们能时刻想着对方，就不会有太多的隔膜。最终弟妹是带着无比轻松的心情踏上异国之旅。我知道那边是很辛苦的，二十几个管理要带三四千的柬埔寨工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况且两个国度管理的方式又不同。无法在她身边分担，只能这么轻轻的祝福，希望一切都顺利，再度重逢时，将是孩子长高的时候了。

那个期待已久的电话终于在一个傍晚响了起来，匀儿接的电话，弟妹在那边问她妈妈走时哭了吗？她天真地说：“哭了，不过一会就好了。妈妈，你在那边好吗？”我不知道电话里弟妹是怎么说的，却只见侄女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着妈妈，当我接过电话时，弟妹说：“这孩子看来是真的能离开我了。”我不敢告诉她孩子说起三百六十五日的长短，只让她放心家里，安心工作。

春天来了，我可喜地看到，近来小云和老公相处得极为融洽，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进了门就是相互寻找对方，不是你摸我一把，就是我掐你一下。要不就是绕着电视墙相互追逐嬉戏。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他们还经常给对方设计点小插曲，比如老公将孩子好吃的藏起来，侄女将老公的遥控器换个地方，而且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对我“嘘”不准告诉他（她）。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走开，等着对方寻找，那副得意劲真让觉得好不温馨。

这年的魅力和感染力咋就这么强呢？一个年的光景，不过几天时间，却将大家都锻炼地长大了，如此刻，我安静地记录这样的文字，侄女会探过头来装模做样地阅读几段，然后会很严肃地对我说：“大姑不准写我坏话，我现在表现得可好了。”我摸摸她的脸说：“那当然了，把坏话都留给大姑父好了。”可想而知，接下的局面是什么了……

好吧，既然日子还得这么平淡地过，那么就学着接受，学着适应吧，我依然还是那个素面朝天的家庭主妇，依然还得为衣食住行操心。同样，我也时刻不忘经营一下自己的小资生活，比如喝点咖啡，写点字，听听音乐，看看风景。然后和侄女一起期待这三百六十五日后的相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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