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孝为先

郝晓琳 · 发表于 2010-6-11 02:44:05

　　中国有句古训：“百善孝为先”。这里所谓的“孝”，便是指晚辈对于前辈长者、尤其是生身父母的孝顺、孝敬的孝心，并由此而衡量一个人的道德品质。由此可见，自古以来的中华先贤们把一个人的孝心、孝道看得是多么的重要，以至于荐其为百善之首。
　　诚然，假如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长辈都不懂得去尊重、孝顺和呵护，他对其他人又会善良到哪里去了呢？假如一个人连这么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你又能想象他对社会、对单位、对周围的人会负责到哪种程度呢？动物尝知道跪乳，何况是一个人呢？对于自己的父母亲人难道不应该尽尽自己的孝心吗？
　　当然，我们平常所说的孝心，其实只是个抽象的名词。如果要体现在日常生活当中，那就不是用文字能描述的了，也许平时我们对待老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能反映出一种基本的孝道和修养。一句温和的话，可以让老人感到温暖；一个小小的微笑，可以让老人感到亲切；一点小小的关照，可以让老人感动不已……
　　
　　最近，我家老姑妈从北方老家专门投奔我而来，并在我这儿小住了一段时间。起初听说姑妈要独自一人来深圳，我感到很是意外。因为她已年近古稀，千里迢迢的一个人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状况，那可不是好玩的了。可是，她说儿孙们都各忙各人的，没有人愿意陪她来。所以，我也不好执意推辞，免得说我不热情接待。
　　那天早晨，我很早就等候在深圳火车站了，怕人多拥挤把姑妈给弄丢了。当我在如流的旅客中把她找到的时候，我几乎有些心酸：姑妈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挺拔而漂亮的风韵女性了，只见她高挑的个儿略显瘦削，微躬的腰背不再充满活力，花白的头发掩盖不住年龄的秘密，满脸的皱纹几乎在诉说着一道道生活的艰难与仓桑……
　　在与姑妈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我自然是完全放弃了原本宁静而规律的生活，从早到晚几乎全天候围绕着她的起居饮食、旅游娱乐，甚至于她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变化也成了我必修的功课。她说她之所以独自一人来深圳，一是为了来旅游，以了她多年向往深圳的心愿；二则是想同我在一起住一段时间，好把她因长期无处诉说而憋闷在心里的一些往事跟我说说，以减轻她的精神负担——她说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听她讲过去的事了，尤其是她的孩子们整天都在忙他们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没人愿意跟她在一起多呆一会儿，甚至还讨厌她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往事中。
　　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人的思维特点会渐渐发生本质的变化。他们往往是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转瞬即忘，而对于过去的事情则是愈久愈清晰。哪怕是几十年前所经历过了的事情，只要触动了他们记忆的神经，一切便都会历历在目、仿如昨日。老人们对于往事的记忆库仿佛一座关闭了的水库，只要是拉开了回忆的闸门，便会滔滔不绝地流淌出来。
　　我的姑妈已经年近七十，当然也走进了老年岁月。因此，她对于几十年前的事情总是记忆犹新、念念而不可忘怀。正因为如此，她便很想找人聊起过去的往事，让别人知道她的过去及在那个时代所遭遇的生活中的种种艰难困苦。因此，我们除了出去观光时是我在向她介绍深圳的各种风景人物和风土人情，其余的时间便是她在对我灌输几十年前的历史片段。
　　姑妈对我所讲的那些往事，无论我是否清楚、或者是否想了解，她都会淄珠不少地对我绘声绘色地讲述。今天说过了她并不记得，明天有机会她又会提起来再说一遍，似乎是怕我记不住。好在我是从事专门帮助老人去回忆历史的职业人，所以也就习惯了去倾听老人们内心世界里往日的秘密。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每个人的历史都溶入了社会的历史，而社会的历史又承载着我们每个人、每个家庭的跌宕起伏……
　　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姑妈其实是我爸爸的远房堂妹。从曾祖爷爷那辈人算过来，到我们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自古五代不算亲。但由于他们家那一房到她这儿就她一个女孩，之后已经没有其他后代传人了，所以她便一直跟我家走得比较亲近。这么多年来，彼此来来往往大家也就少了些生分，我们也就把她当作自家的亲人了。于是，我们兄弟姐妹都亲切地称呼她姑妈。
　　姑妈曾经是个医生，也是个感情非常细腻的人。尤其是她曾经对她的孩子们的宠爱，那时候总是叫我们羡慕不已。可是现在，对于孩子们的漠视和轻蔑，她除了忍受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她知道，是自己当初把孩子们从小都娇惯坏了。时至今日，她说现在除了她对孩子们言听计从之外，孩子们没有一个人会听她的话。长期的忍受与忍让总是叫人憋得慌，她甚至还担心自己是否会憋出病来。因此，她选择了投奔我这个心理医生和本家侄女儿。
　　姑妈那絮絮叨叨的对于往事的回忆和对于亲人亲情的追忆，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在父亲晚年的时候，总是每天都期待着我们能呆在他的身边。万一不能回来，哪怕是一个问候的电话，也能让他激动好半天。记得那时候，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除了轮流回家去陪伴老人，也都还要三天两头地给家里打电话，以安慰老人家的寂寞而孤独。
　　记得我们每次回去之后，老父亲那已经分不出是笑还是哭的脸上总是充满了丰富的表情，还有那激动的泪水更让人不忍离开。呆在父亲身边的日子，为他洗头、洗脸、修指甲、做按摩，已经成为了我们必做的工作。当父亲享受着来自孩子们的周到而体贴的服务时，总免不了要表露出欣慰与感激。往往在这时候，如果家里有客人来了，他更是得意洋洋地表现出特别享受的样子——因为老人和小孩一样都是最爱表现的人……
　　可是如今，父亲已经驾鹤西去了，这一切美好的画面都只能成为一种永远的记忆与怀念。正因为天地有别，此时此刻的我们，即便想为老人家再做点什么，也已经成为了绝对不可能的事——真所谓“子欲孝而亲不待”啊！
　　聊到这里，我又想到了姑妈。她已经守了好多年寡，一个人把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拉扯大，真的是很不容易。后来，她又帮着儿女们把他们的孩子一个个的带大，直到现在家里还有孙子依靠她伺候着读书。最近因为是暑假，她便想趁着不用带孙子的时候出来走走。来深圳看看倒是应该的事。我之所以惊讶她一个人独自第一次来深圳，并不是担心其他什么。因为现在各种媒体都在报道有因突发性痴呆而失踪的老人，也有到处在寻找老人的家属。深圳人多车多，地形复杂，假如她真的有个什么事发生，该由谁来负责呢？
　　想想她的那些儿孙们，他们怎么就放心让老人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南下深圳呢？不管工作多忙、无论多少理由，也不应该让老人家一个人出门的呀！难道他们还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当年那个年轻力壮的、一味地为他们付出的母亲？或者他们真的可以置她的安危于不顾……我不敢想象太多。
　　看见已经白发苍苍的姑妈那爬满了皱纹的面容，我油然想到了她年轻时的亮丽，也联想到了她过去对于孩子们的疼爱和呵护，还想到了她一辈子为了孩子、孙子们的劳碌奔波和呕心沥血。突然间，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在我的心里面激荡起来：岁月易逝、容颜易老，不变的还是那深植在心底的亲情啊！
　　可是，在现代这个大多数人都已被金钱熏染得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的时代，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母亲呢？有多少人还记得“百善孝为先”呢？有多少人还能抽出时间来陪陪父母、满足一下他们的基本需求呢？难怪俗话说“只有瓜里面有子，没有子里面有瓜。”我们说，即便是子里面没有瓜，难道子里面就没有瓜的基因存在吗？
　　我们常说感恩。只有懂得感恩的人，才是一个人格高尚的人；只有知道感恩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可以塑造的人；只有随时感恩的人，才是一个可以完成社会使命的人。试想，一个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懂得感恩的人能成为一个好人？！
　　姑妈在深圳的这段日子里，她常常对我说些感激的话，也常常被我的行为感动得泪流满面。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些晚辈应该做的事：比方请她吃点儿海鲜、西餐和日本料理，带她去看看大海、观赏一下世界之窗等景点，或者是请她去洗洗头、做做按摩等等。可能是老人曾经总是在付出、从来没有享受过别人为她所作的付出的缘故，所以特别容易感动。只有当她感动之余，便在那里感慨自己的孩子们——尽管没有责怪，也没有呵斥，却总是说他们能有我这一半的耐心就好了。我当然只好劝导她，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也都还太年轻了，等到他们再成熟一些就会照顾老人了。于是，姑妈说她都已经七十岁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还能不能等到他们成熟的那一天。说这话时，看得出老人那布满了泪光的眼里充满了无奈与迷惘，还夹杂着一丝痛心与失望。
　　前两天，因为想着孩子们在家不放心，姑妈执意要回去。我也只能遵从老人的意思，买好了车票把她送上了火车。帮老人安顿好了行李，我便告别了她。当我站在车窗外等候火车启动的时候，看见姑妈在里面已经泣不成声了。于是，我跟她的儿子打通了电话，告诉他：妈妈已经上车，希望他明天能到火车站去接她。并再三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妈妈，老人的情感很脆弱、身体也不及当年，要保持她的身心愉快是件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疏忽大意。我们做晚辈的一定要记住：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孝而亲不待”！
　　是啊，子欲孝而亲不待。有多少人能懂得这个道理呢？又有多少人能放下自己手边的事去照顾父母亲的情绪变化和喜怒哀乐呢？又有多少人能在老人生命的最后时刻帮他们把自己的心愿都完成了呢？
　　历史很漫长，生命却短暂。对于历史，我们是未来；对于未来我们却成为了历史。面对浩瀚的历史，作为生活在当下的我们，能否让亲情感动历史、让后人铭记孝道、让生命不留遗憾？！

百善孝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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