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东道西：另一个角度看世界

冰冷的板凳 · 发表于 2010-6-11 02:45:10

　
　　接通电话的时候，他惊诧极了，说，怎么你声音这么幼齿。彼此彼此。电波不仅模糊了天南地北间的距离，还让我们拥有了天籁之音。可这样一个185厘米的彪形大汉，实在不相衬那稚嫩的少年音。他就是付向东，北京某俱乐部的滑翔伞教练。采访他，不仅是因为他职业的稀缺性，还因为他在山西的吕梁和太原的天龙山飞过。
　　
　　飞过。这是怎样的感觉，整个身躯风筝一样飘摇在天空中，却连一根束缚的线都没有。他又自豪地描述：“飞机只是一座金属房子，即便你从北京飞往法兰克福，也只是两地间的移动。而驾驶滑翔伞，就会像哈利波特一样。”我插嘴说，“能魔术般地出现在任何地方？”呵，这可是我的人生梦想，花最少的钱看最多的景，升起降落全用得是自家设备，飞机票火车票汽车票全免了。
　　可一个正陶醉着的家伙，怎么会理解我的“省钱论”。他无视我的俗念，继续朗诵道：“你擦着山岭飞过高山，闻着农庄的炊烟，在玫瑰花丛上掠过……”嗯，然后被扎一屁股玫瑰刺，像中了情花毒一样——我总是这么心理阴暗。当然，他这么抒情，是因为我勒令这个曾是防化兵连长的人用广告文体，诱惑一群陌生人加入到滑翔伞运动中。
　　
　　“您想尝试一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世界吗？”
　　够了，所有的表达都不如这句来的震撼。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生活，平淡而机械；看花看草看人看事，总是用同一种目光——平视，于是不肯互相谅解。当我们有能力用自身力量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时候，会怎样？不是偷窥男人的秃顶女人的胸沟，是心灵的释放。那一刻，慈悲与怜悯会充斥你的整个胸膛。原来人类都是在绳捆索绑中生活，都有一个想长出翅膀一跃而起忘却烦恼天涯海角乐逍遥的愿望。这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隐形翅膀。
　　
　　付向东是个山沟里的孩子，因为想飞的愿望太强烈，自己摸索着制作航天模型，竟然成功了。于是，勤学苦练和自信便一直扶持他直上九霄。平时没有可供飞翔的器械，就一股劲钻研理论知识，并暗地观察别人飞翔的技巧。直到1992年夏，趁着军校周末，别人都去逛街，他偷着来到北京的一个飞行场地，缠着滑翔伞教练，想试飞一次。教练发现他说得头头是道，就破例答应他体验一次。
　　“虽然我起飞的动作就像个乡巴佬犁地，但还是飞出去了。可惜落地时踩在了牛粪上。教练说，这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和他都哈哈大笑。他又一次成功了，不是么，拙笨算什么，莱特兄弟就是在一次次的拙笨飞行中，不断改进飞行器，直到像雄鹰一样翱翔于蓝天上的。
　　
　　这个具有一定危险性的职业收入中等，但竞争力不强。妻子对他的技术一向很信任，也并不苛求他功成名就。想飞就飞和家庭、事业压力等于零的状态让他很得意。但成为优秀的滑翔伞教练，所肩负的任务不仅要让自己安全，还得保障学员平安。他给我讲了近视学员起飞后掉了眼镜，不得不用对讲机一步步指挥飞行方向，终于惊险“盲降”的故事。讲了遇到气流时，如何拉下滑翔伞两侧的部分减少伞的投影面积，而“死拼”指的是拉下伞一侧的部分，让伞迅速旋转，达到快速下降的目的的飞行术语——之前我以为是心理战术语……
　　
　　“2500元，包教包会。”他边给我讲解边报学费，提供教练伞、头盔、对讲机、飞行服等基本设备，临走发执照和证书。我羞答答地问：“设备可以带一点走么，你看飞行服啥的都已被穿过了。”呃，若能弄一套回来可以没事玩自拍假装宇航员嘛。他立即严词拒绝了：“你见过从驾校学完走时，开走人家车的吗？”好吧，不能。据他介绍，凡是无心脏病、恐高症和高血压，发育良好、思维正常的人都可以参加这项运动，但初学者必须在有经验的教练带领下，从基础知识、地面练习开始，循序渐进地学习飞行——这句才是活生生的广告词，想飞就得找教练哦！
　　生命不息，飞行不止。他说。
　　飞吧，我仰头看着他蘑菇云一样飘过。他选得角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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