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色

ppcynt · 发表于 2010-6-11 02:50:01

??　　　　　　江湖•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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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退出退出，说了无数次，依然在江湖。
??听别人的歌，看别人的故事，冷冷淡淡一双眼，映着人间风月，如梦幻泡影，因为其中没有自己。
??别人的江湖。
??从一个江湖进入另一个江湖，从另一个江湖退进再另外一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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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
??一条鱼渴望水面上更大的世界，他对她说，我们去看看吧。于是两条鱼跳上沙滩。他说我们现在自由了。她说自由的代价是我们很快就感受不到这份自由了。他说与其窒息在水里，不如一起死这里。她说，再抱抱我吧。他长出一副臂膀，把她搂在怀里。他们不再感到沉重，却无法呼吸自由的空气。她看着他的眼睛充满柔情，却渐渐失去光彩。他心急如焚，长出一双腿脚，来来回回踱步。她的话语甜蜜温存，却越来越模糊，他抓耳挠腮，把保护身体的鳞片都抓落在地上。
??她说，你走吧，忘了我。他抱起她，缓缓走到水边，对她说，你回去吧，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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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子
??一粒种子，记得前生在盐碱地上所受的干渴煎熬，于是四处流浪，不肯扎根。同过流浪的其他种子都已经找到一块土各自妖娆，开花结果，甚至进入下一次轮回。她撑着她的壳，还是不停寻找。
??有一天路过一块荒地，正巧刚下过雨，有彩虹、有清风、有挂在草叶上的露珠。正巧她累了，停下来休息。同时仔细观赏。四周有竹丛，密密堆叠成篱笆。竹外有溪流，清澈又轻快围成护城河。溪流外有环山，山上无数巨树城墙一样高高耸立，简直连一条路也看不到。很美，真的很美。
??但她还是决定离开。后来有一天她对另一粒种子说：那块土地不属于我，会有别的种子闯入，而且我怕黑土下找到另外的根脉，或者残碎的砖石。我怕那里再也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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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
??他是一条伤疤，雕刻在男人胸口。他无意吹嘘当初的鲜艳，却不得不接受旁人的注目。男人对他很不满，用创可贴遮，用纱布盖，用卡通图纸装饰，用各种颜色粉刷，他却总比额头的十字更加醒目，更加吸引眼光和猜测。男人越来越孤独，责怪他说：你真可恶。他说，是你可恶，不是因为你，哪里会有我，我的丑陋本来就是你的丑陋。男人沉默，他跟着沉默。他知道男人的承受，因为他离心脏很近。每一次心脏跳动他都跟着跳舞，有时桑巴，有时探戈，有时街舞，有时国标，有时只是随便动动，没有旋律不管节拍。有时完全停住，死了一样。
??相安多年，也各自寂寞多年，男人终于按耐不住请他离开。他趁着心跳间隙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也想走，但我的根在你心上。男人说：把我的心也带走吧。
??他很想哭，可惜没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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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恋蝶
??蝴蝶不爱任何一朵花，她爱春天的花园。花爱路过的蝴蝶，却没有一双手去挽留。一次从相识相爱到分离离愁万千是悲剧，一次又一次上演就是闹剧。
??花对蝴蝶说，多停留一秒钟吧，让记忆更充实。蝴蝶说，你真傻。花对蝴蝶说，为什么一定要走呢。蝴蝶说，呵呵，天真。花对蝴蝶说，难道你没有一丝丝留恋。蝴蝶说，还是春天啊。花对蝴蝶说，把我所有花蜜花粉都给你你别走好不好。蝴蝶说，何必呢。花对蝴蝶说，采干我最后一点甜蜜再走也不迟吧。蝴蝶说，不用了。花对蝴蝶说，我爱你。蝴蝶说，这话你对之前一只蝴蝶也说过。花对蝴蝶说，说你还会回来，好吗。蝴蝶说，我没有给过你承诺，我也不会给你承诺，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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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丑
??浓墨重彩画成荒唐，演着荒唐，人们却只看见他的荒唐。小丑不哭，眼泪会冲垮面具露出被扭曲的悲哀。小丑只会笑，笑人们眼睛不好，眼光太浅；笑自己嘲弄了所有人同时又被所有人嘲弄。
??他是成年人的玩具，却是孩子们的玩伴。
??谢幕之后，孩子们冲到后台，拉着小丑请他教他们各种鬼脸和夸张的动作。没有卸妆的小丑这时候却哭了，他看着孩子们快乐的、卖力的模仿，想到的是这些东西根本不应该由他来教授，终有一天，他们会学会，会在更大的舞台上表演，完全忘我的表演。那时他们会来看另外的小丑演出另外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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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颜
??朱红栏杆上一双手在夕照幻彩中如梨花炫白，遥望着离人的方向，目光里有雾。胭脂在盒内，胭脂红泛在双颊，像垂死的太阳涣漫云间的血，血色褪成橘黄，橘黄黯淡成落叶，落叶在楼前一片片跌落，没有言辞，只有叹息。忧愁催人老，无所附籍的希望也如是。
??离人不回来。离歌唱了千千阙。离愁长过青丝，长过拖到栏杆尽头的影子。离情无状，是一条线，是一张网；是一条江，江头江尾，同样的浪花说着不同的故事。
??红色最易褪，因为它最浓艳。红颜最易老，因为红颜为人妒，为天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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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路
??马路累了，太多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太多的高楼大厦挤得他比黄河还多出九十九道弯。还记得很多年前独自闯进森林，一棵树跟他解释什么叫做“丛林法则”。现在那些树都消失了，逃进远远的山脉，丛林法则被都市描述成历史。许多年的见闻促使他悟出一个新道理：马路法则。
??他对身边瘦骨伶仃的行道树说：我身上这些害虫，真的比当初丛林里的老虎狮子狗熊还凶恶，还不讲道理。最无视规则的总会跑到最前面，守规矩的永远排在最后，新来只会向不守规矩的学习，病菌一样随意乱窜。你说我累不累。还有人偷走我身上的窨井盖，还有人随时给我增肥减肥，把我大卸八块又拿水泥拼凑起来，你说我病不病。
??小小的行道树看也不看他，因为刚刚被从山上挖来，还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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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子
??一个人的旅程很孤单，风沙划过脸颊带来疼痛和清醒。面前长河落日，身后苍岩古道，路上很多人，各走各的路。一个人的行囊盛着两个人的牵挂。在心底刻下的日记厚厚重重，那思念无处投寄。他猜想她也想着他，却无从印证。一个人的思念没有诗意，只有苦涩。他想念着她，却停不下流浪的脚步。
??天堂不给孤独的人留座。到最后，灵魂也要继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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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
??那一天，她对他说：想和你一起看江，看夜色里的江。他的心飞到那江边，看她在小舟中静坐；又飞到江心，看她在柳堤上散步。
??那一天，她问他，如果她要走，他会不会跟随。他说，会。
??那一天，在山脚下，在两个公园门口，他和她坐在车上吹风，喂蚊子。突然他就开始做梦。梦里再没有雄心和野心，没有流浪和孤单。有一张床，一盏台灯，一本书，两个人。
??那一天，他梦游到永夜，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幻想中的夜色像一座冰雕城堡在闷窒的空气里慢慢融化，化成一道溪流，流过脸颊。
??那一天，他醒来，天下着雨。

江湖·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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