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夜送你一程·别无明

malawenwen · 发表于 2010-6-11 02:58:20

??久久无法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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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觉得悲伤已经过去的时候，还是会一次次悲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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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旅程，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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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汉天河机场候机，仿佛看到她长发披肩，是9月初她发给我的照片中的样子，浅笑吟吟望着我。瘦削单薄，风吹欲倒。那时她便和我说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做什么，却总是觉得累。她淡若无痕，我亦忽略——她已倦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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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谁能陪谁永久，谁能替谁抵挡？想着她此刻的孤单、无助，在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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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缓缓前行，将尘世远远抛在云海之下。云层变幻莫测，一切果真是因缘法。换个高度，天空便倒过来，原来云端之上真的另有世界，如此干净、纯洁。不想再下去，不想再回去，不想再靠近，那浊世的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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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下降，头晕，心悸，出虚汗。然后是晕车，胃痛，欲呕，就这样狼狈不堪来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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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着给她上了三柱香。从未经历过死亡的我，没有反应过来，香案后就是她。独自躺在冰冷的地方，四周香花围绕，可是那花香，她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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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往生被覆盖在她的身上，看不清她的面容。我亦没有勇气揭开来看。她在我印象中是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她应该是衣袂飘飘亭亭玉立地站在我的面前。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姿势，不该是这样的方式，亦不该是这样的时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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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第一面呵，却也是最后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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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边端坐，为她念经祈福。眼泪如潮水，一浪打翻一浪。我还能做什么？她不再需要任何。生前不需要，此际更不需要。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安慰自己，补偿过去的六年，对她欠缺的那份关心，那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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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她家人安排去酒店休息，盛情难却，闭上眼睛，心中却片刻也无法安宁。仿佛听到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夏夜，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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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你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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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你却如此沉默，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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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想去守着她。独自去医院，路盲的我忘了太平间该怎么走。在医院门口问一个女孩：“太平间在哪里？”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摆摆手离开了。再问一人，告诉我从医院外面绕过去。漫步在异乡的街头，寻找一个叫“太平间”的地方，因为你在那里。在人群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不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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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来一个长发飘飘的瘦削女子，是你吗？我盯着她看，越走越近，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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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街头，每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都可能是你，但都不会是你。此生，我们已经就此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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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我守着你。六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能做的，就是陪你一夜，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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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天涯，生死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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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凄凉里唯一的安慰，是念佛机一遍遍重复“南无阿弥陀佛”，转经轮在你的头顶泛着微黄的光，烛光闪烁照亮你脚下的路。一遍遍至诚地念诵祈祷文，终于，观世音菩萨浮现在眼前，和你融为一体。观世音菩萨的慈悲如月光遍洒，我漆黑一片的心终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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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你写过“大悲咒”，却不知道你还画过观音像。不然，怎么也会讨一张。你妹妹说，你画的观音像特别传神，总是一画出来，立刻就被别人要走。所以家里竟然几乎一张也没有。唯一的一张，是你妈妈强烈要求才留下来，裱好挂在家中。不知道你和观世音菩萨是何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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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回到酒店小憩，2个小时就醒来，再也无法入睡。胸口仍然郁闷气短。洗了澡，为自己沏了一杯茶，盘腿而坐，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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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我远道而来，竟然还要我自己为自己沏茶，竟然没有喝上一口你为我倒的茶，你这个主人是怎么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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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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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是送别你的时刻。让我再陪你坐一会儿。心已经静不下来念经，就只是望着你抹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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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看一眼你的照片，听到你说：“夏夜，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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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出发，前往殡仪馆。在路上，我流尽了最后的眼泪。泪水因为一句话戛然而止：“如果她去了极乐世界，看着我们这么哭，会不会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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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是如是善良纯净，如是端庄娴雅，如是蕙质兰心，如是无欲无求的女子，如果你不能去极乐世界，谁还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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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终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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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机场，远远看见海上灯火。轻轻哼唱《大悲咒》，观世音菩萨栩栩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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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菩萨离我，从未如此近过。是因为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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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妹说，你妈妈最近几天都梦到你在云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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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亦梦到你在五彩祥光的云中，是一个小童子，右手持着莲花。有偈为证：“身轻如燕燕来生，燕子空行刹土众，本为自尊尊显圣，又回快乐家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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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众生皆有如来藏。从无明到圆度，从凡夫到圣者，是过去诸众生走过的路，是现在你走过的路，也是未来所有众生将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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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寂寞，我也不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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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酒店的房中，留着我给你的字条：“无明，我来过，来送你。西天莲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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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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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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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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