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被子说晚安

jjp1 · 发表于 2010-6-11 03:18:38

　　残月又点亮我黑夜落寞的眼帘，而我却要隔着被子跟你说晚安……

　　一
　　自从妈妈的手松开我的那一刹那，我的世界便一直苍白。至今我还记得妈妈最后一滴眼泪汪在我的手心，久久不肯凉去，那声通彻心扉的呼喊，是我永生的眷恋。
　　那年秋天，我采集了漫山遍野最美的花朵，做成一个特大的花环，我说妈妈，你就去吧，去你的天堂，那里没有病痛，那里有爸爸在等你。
　　那年秋天，妈妈在墓碑上微笑，我在墓碑旁整整哭了一夜，那年我十二岁。我在我第一个本命年里长大了。
　　从此，我的心情总会在透明的光线里单调失色，我懦弱的不敢回眸时间，我逐渐忧伤成一只孤独的猫，在失爱的家园里流浪。在午后炽热的街道上独自游行，在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夜幕里寻找星星点点的眼睛，我曾试着无数次寻找到哪颗是爸爸的，哪颗是妈妈的，但最终我还是在苦苦寻觅中，孤独的睡在夜露的窗台。
　　我的口诞濡湿了妈妈为我亲手缝制的毛衣上，这是妈妈在剧烈的哮喘声中帮我编织的最后一件毛衣，毛衣编织的很大，因为妈妈说：大点好，咱牛儿终究要长大个子的，能多穿一年就一年，也好记得这个妈妈多一点时间……

　　二
　　你知道吗？
　　你的一声叹息便已颠覆我半生的宁静，那些因欢笑缤纷而下的花瓣雨，轻轻飘在我白雪少年潦乱且杂芜的世界。
　　时光就这样逆流回转，你白衣红唇，飘逸在青青河边，那年的清晨，幻雾舔舐着缀满蔷薇花的窗台，仿佛在轻轻抚摩你如水的心灵，岁月无可挑剔的幽雅，单纯而快乐，那是你微笑在我眼眸里的时光，遥远并模糊着我的记忆。
　　但是我在翻过一座山之后就失去了你，我说过，我一生注定就是一位浪子。我要征服一个又一个山峰。我喜欢这样孤单的旅程和历险，但我最终失去了你，当我站在另一个峰顶欢呼的时刻，别人却为你盘起了头发，披上了嫁衣……
　　既然弱水三千，一瓢非我，那就在风声走远的时候，连同我红尘的心一起被白雪埋葬吧。
　　我缺爱，不懂爱。但我一直渴望冥冥的缘分。
　　只是，那些所谓缘分的风景离我好远，那个雾一样开在我生命里的女子如花般美丽，却好远，远得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忘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在困境里，回忆已经成了一种灵魂的慰藉，像毒瘾，戒掉它等于直接面对死亡……

　　三
　　妈妈去了很久了，我也确实长大了。
　　我的星空不单单是妈妈的星空了，那些尘俗凡事，声犬色马差点让我在走向妈妈天堂的路途上出现断裂。
　　但我还是会固执的在清明冬至披着那件毛衣，走到父母的坟前，安静的点燃冥纸，看着风来的方向，像看着父母结伴而来看我。他们随风抚摩我凌乱的头发，听我的叹息与挫折，看我一会流泪，一会欢笑……
　　但我还是会在妈妈的祭日和我的生日，披着那件毛衣，毛衣已经很破旧了，也很小了，妈妈，曾经的小牛儿现在很高很高了。
　　妈妈，你今晚你会提着篮子踏着云朵而来吗？篮子里是盛着牛爱吃的香喷喷的炸酱面。妈妈，你会轻轻坐在我孤独的床榻边，给我盖上蹬掉在地上的被子吗？
　　妈妈，如果你今晚来就好了，我有好多好多心事跟你说。
你别在骂我淘气了，牛现在很乖的，我知道我必须藏在被子里，才能感觉到你的呼吸。才能听见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摇篮曲。
　　妈妈，不要再唱了，你累就回去吧，记得每年都要来看我几次哦。妈妈，你还是那么的漂亮，你的歌声还是那么的动听。
　　妈妈！我要睡了。
　　妈妈！我只能隔着被子说晚安了……

　　四
　　夜风很大，冰雨也来了。
　　我的冬季总是很漫长……
　　那些年轮里美丽的风景早已被从北而来的风肆虐得了无踪迹，那些被风吹散的花儿，像我总也忘不掉红尘中的那个白衣女子。
　　我就这么徘徊在午夜的街头，仿佛一只孤独的，从正午就开始逡巡而来的——寂寞的猫。我无法忘怀你离去的伤痛，也无法忘掉你曾深吻过我脸颊的红唇。那是一个怎样的岁月印记啊！让我欲罢不能的火热。
　　那些风花雪月里的一声呢喃，是我冬夜里的春雷，真实而矍永。那些奔跑在月光河滩上的脚印，每个窝印里都盛满着我们青春的欢笑，清晰而迷恋……
　　但所有所有的这些，不过是一个故事，不，应该说是一个久远的传说。传说里青蛙没有变成王子，已经独自流浪在风尘中去了，传说里的灰姑娘也没有得到红舞鞋和南瓜车，她已甘愿人妻，相夫教子，安静而恬淡。
　　只是偶尔失落的子夜，我们都会同时站在不同时空的月色下看蔷薇花爬满西窗台。凄美而真实的芬芳。
　　这时会有一个电话问候，熟悉而陌生，你说，时间不早了，晚安吧！
　　我就隔着被子说：晚安！

隔着被子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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