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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正是槐花旺开的季节,时红军被临时抽调总部帮助工作已有三个多月了。忙的时候吧,白天黑夜连轴转,闲起来也闲得发慌,心里没着没落的。这不,才闲了不到一个星期,时红军就憋不住了,总感到头蒙,不想吃饭。他向彭科长说了声有事要办,就骑辆自行车回连队了。
连队坐落在一个山洼洼里,每天忙着军训和一些建筑施工任务。时红军一回来就感觉到这会儿的自己怎么和这种热火朝天拼死大干的氛围不太搭调,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窝在屋子里不出门。连长好像嗅到了什么“闲在”的气味,摸上门来,诡异地挤出笑脸说:“还好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说话。”其实时红军不用看,光凭那用脚摸着地走路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扒开脸上盖着的书本,起身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闷声闷气地说:“还好还好;不知道咋着就睡着了。”在连队几年,连长的笑脸是很难见得到的,可一旦他要跟谁挤着脸这么笑一笑,就算没有好事也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这不只是时红军一个人的感觉。
闲暇的功夫也还是有的。晚饭后,几个一起参军的老乡来找时红军。他们不知道在哪儿用军用水壶灌了一壶白酒,还拎了一大包油渍渍的黄钞纸包着的几样下酒菜,一起往那迎风的高坡上围着一坐,压住嗓门呼五喝六地一阵吆喝,那份惬意实在没法形容。其实晚饭时时红军一点胃口都没有,没扒拉几下饭就丢碗了。这会儿的酒加上兴奋,时红军立时就晕乎乎的了。散场时,时红军和大家一样,硬挺着自己走回营房,不让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人都早起出操回来了,时红军仍然睡着没动,头疼发烧浑身没劲,自己感觉真的是病了。开饭时有人给他把饭菜打来放在床头,时红军还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直到文书跑来说有他一个电话,时红军才勉强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连部接电话。真没想到电话那头是父亲在说话。原来父亲和两个同事出差来到了RH城,住在一个大招待所里,问他能不能过去一趟。时红军有点激动,放下电话就对坐在跟前的连长说:“连长,我要进一趟城,我爸来了......。”没想到连长冷冷地回答他:“你现在不归我管,找管你的地方请假去。”时红军登时感到鼻孔里冒出一股热气。他放下电话,出门骑上自行车就往总部赶。去总部和上RH城的方向正好相反,时红军边骑车嘴里边嘀咕:“怎么这么个人!”
从总部出来后,时红军突然觉得车子骑起来挺费劲,他下车摁着车后架看了看,车胎气还是很足。他又骑上车子,才感到自己已经浑身没了力气。上坡的时候,时红军从车上下来很费力地推着车子往坡上走,下坡的时候,他再上车顺坡往下溜。大太阳在头顶上火辣辣地烤着,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一阵凉风吹来,时红军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饥饿难耐了。他冷静一想,这样不行,得找点吃的。时红军解开衣服领口,摘下帽子扇着风,四下一望,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路边槐树上的槐花白花花地随风摇曳着,一眼望不到头。时红军有些丧气地往槐树林阴凉处一坐,顺手扯下一把槐花端详着,那玉石般的洁白里透出一些浅浅的黄绿。用鼻子闻了闻,一股浓浓的清甜味一下子占据了时红军的整个大脑。他想起在家的时候,每到槐花开放的季节,妈妈总要採上一些回来,用白面拌了,放到笼屉上蒸熟,再加上各种佐料......。实在不能再往下想了。时红军突然举起手中的槐花,在正要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却又下意识地将槐花放进了嘴里,自问了一句:生的能不能吃?时红军试探地咀嚼起来,一股怪味儿从鼻孔中涌出来,舌苔还没咂摸出是什么滋味,整撮的槐花就顺喉咙钻进了胃里。时红军又扯下一把槐花放进嘴里,心想,这么着不是个事。他猛然站起,来到路上,推着车子又开始往前走了。
不一会儿,时红军看到远处路边高坡上有几家院落,院落前后槐树掩映。顾不了那么多了。时红军径直朝最近的一家走去,把车扎在门口。一进院门,看见一个姑娘正在扫地。时红军问:“家里有吃的没有?我来找点饭吃......。”姑娘抬头看到时红军,登时一脸的惊讶,赶忙跑进里屋。紧跟着,出来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把时红军让进屋里,满脸狐疑地问道:“同志,你还没吃饭......?”时红军这时几乎是瘫坐到一把躺椅上,他有气无力地说:“有点急事,没顾上吃饭,这会儿我饿坏了。要有吃的随便给我弄点儿......。”中年男人对姑娘说:“快去做饭,快点!”姑娘对中年男人说:“锅里还有点饭,刚吃完剩的。”没等中年男人说话,时红军赶忙说:“剩饭就剩饭,剩饭就行!”中年男人对姑娘说:“那赶快去把饭热一下!”时红军急忙说:“不用热,别热了!我太饿了。”不一会儿,姑娘端来一碗用大粗瓷碗盛着的米饭,米饭是和雪里蕻腌制的酸菜混合炒制的,酸菜里面还有一些干红辣椒的碎片。时红军接过碗,什么都顾不上说,埋头吃起来。中年男人又端来一碗水,劝时红军先喝口水,慢些吃。
就在饭快要吃完时,门口出现了一位约摸七十多岁的老人。老人径直走进屋里,时红军赶忙起身相迎时,被老人按住肩膀又坐回原处。老人很客气地对时红军说:“很对不起解放军同志,咋能让同志吃剩饭......。”时红军赶忙说:“爷爷您不用客气,这跟家里一样,有啥吃啥。”老人说:“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过意不去。”时红军很快扒完碗底的几口饭,又喝了一口水,顿时感到乏困袭上身来,不由自主地瘫躺在躺椅上,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这中间,老人问起了部队的番号,以及部队首长的姓名等等。时红军虽然睡眼朦胧,但心里却感觉到此处的老百姓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所问的话题很有些训练有素。时红军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办,就猛的一个激灵,强打起精神。他和老人又聊了几句,简要地把自己这次唐突的表现向老人解释了一下。说着,时红军从口袋里拿出半斤全国粮票和两角钱放在饭桌上,将要起身时,老人从桌上拿起钱和粮票硬要塞还给时红军。时红军急了,他对老人说:“爷爷,您不收下的意思是不想再叫我来您家了。”老人一听这话,才勉强收下。时红军又顺手将兜里揣着的一包纸烟掏出来往桌上一放,急忙转身出门,推上车子就走。老人一家人这时都出来了,他们一起把时红军送上公路。时红军骑车上了一个小坡,他转头再向老人一家人挥手告别时,猛的听到老人颤声喊道:“娃啊,再家来啊!”时红军心里一阵感动,眼泪夺眶而出。泪眼朦胧间,他感到浑身上下突然有了力气,把个车子蹬得像飞一样。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回头再望一眼槐花掩映的那家人家,槐树迎风摇曳着,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香甜花味......。
记於2012年初夏南阳(草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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