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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0:02:4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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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赵总蓄势代发的表情,我更觉得恐怖。
  看来他已经不爽好久了,我怎么能当他的导火索!
  这不是找死!
  对了,我就说找巩雪清有事!
  不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赵总说来找他的前女友?
那肯定死的更惨!
  完了!
  正在绝望间,巩雪清不急不火地扭头轻声对赵总说,“噢,我怕电脑再出毛病,专门找个懂电脑的过来备用。”
  赵总嗯了一声,坐下了。
  我如蒙大赦,赶紧闷头贴着墙往后面走。
  好悬!
  已经坐了一会儿,我还在后怕。
  这要撞到赵总气头上,当场开了我都有可能。我也就是个实习期都没满的小卒子,踢走我还不跟吹飞只蚂蚁似的!
  唉,要不是现在心乱,怎么会上老秦这么低级的当。
  也不知道查房的大夫怎么说。
  打住,现在还是别想医院的事儿,省得再捅篓子。
  以后,还要提高警惕才对。眼下正需要钱,工作是决不能丢的。
  
  干坐了二十多分钟,电脑没有出什么毛病。台上那小子也快讲完了。
  说实话,他罗嗦了半天,把我弄得直犯困。
  他嘴里的词儿好听,幻灯上好多字也挺高级,不查字典我是叫不上来它的名字。而且,听了半天,就是不知道他要推广的小区到底长的什么模样、一顿能吃几个馒头,爱不爱拉肚子,好养不好养。
  他满篇净是虚的,专整新鲜名词、时髦概念。
  什么“尊邸”,什么“水岸山庄”,什么“绿色贵族”,诸如此类,弄得人头晕。
  “……总之,我们的策划主要是以小区的生态背景为卖点,同时,强调其人文背景。与零八年奥运会的绿色奥运、人文奥运的主题相互应合。只要人们想起奥运会,就能想起我们的小区。让他们为我们免费作宣传……”
  讲完以后,他眼巴巴地瞅着赵总,也不敢下来。
  赵总站起身,“来吧,每个人都发表点看法,给他们补充点营养。
  这次小区的重新策划重新开盘,绝对不能再搞砸了!上面对这个事情也很重视,事关我们XXXX的声誉,谁也不许掉以轻心……”
  赵总坐下以后,大伙开始纷纷表态。
  有个瘦高个子说,应该多强调一下水上生活和生态水系。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那个小区的位置我是知道的。紧邻一条污水河,虽然没什么臭味,但说生态水系就极不合适。硬要说,也最好在生态前面加上“恶劣”两个字。”
  生态原本不过是个名词,什么时候被他们整成了形容词,还成了个褒义的形容词。
  水上生活?
  连蟑螂在那条水上都活不下去!
  你是想让大家跳河自杀吧?
  
  讨论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我困的要死,又不敢打瞌睡,只好拼命掐自己的大腿。
  唉,都被这帮人整成受虐狂了。
  
  差五分十二点,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推门进屋,对着赵总耳朵轻轻说了几句话。然后,在我前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位头发比董事长还董事长的大哥,其实是赵总的司机。他不仅脑袋光,屁股也光。坐下的时候,他毛料西裤屁股部位泛着的幽光,让我眼前一亮。
  
  又过了一会儿,几乎所有人都发过言了。
  连巩雪清还提了一条,“能不能增加点小区现场照片,少点文字。眼见为实吗!”
  那家伙嘿嘿一笑,“专门放些ps图上去的。那个小区当初规划的有点问题,楼间距太小,看着一点都不气派。”
  靠,这小子不是蒙人吗?
  
  耗到十二点多,仍没有弄出一个让赵总特别满意的方案来。
  又有几个人发言之后,赵总站了起来,“还有谁没提过建议的?站起来说一下!咱们是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呵呵,这可是各位出头露脸的好机会。”
  说着,他开始扫视四周,瞅到后边的时候,我赶紧往下趴趴,还是别惹麻烦了,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就别招惹他了。
  
  赵总又加了一句,“谁都要说,说错了无罪,说得好有奖!”
  话音刚落,那个大背头司机红着脸站起来,“赵总,我,我也得说?”
  大伙儿全笑了。
  赵总忍住笑,“对,你也得说!来来,咱们看看老方有什么高招。”
  老方吭哧了一会儿,“你们那图片都不好看。你们为什么不在楼傍边弄两个售楼小姐,弄得大点,跟楼一样高,让她用手摸着楼顶,肯定卖的火!”
  会议室里一下子笑翻了。
  呵呵,这位哥哥估计是车展看多了。
  那儿有车模,咱这儿就得有“楼模”。
  要说起楼模吧,也不是没有过。
  米国电影里的金刚应该算是史上第一个楼模。站在楼顶狂吼,还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打飞机。人家可是是绝对绿色环保、超级猿生态的一个极品楼模。
  我在这儿胡思乱想,其他人看赵总也忍俊不禁,就趁势鼓起了掌,“说得好!好!”
  老方一看此景,越发得了意,“模特穿的可一定不能多!记住啊!看见那些裹得跟卖布似的模特,我就恨不得踹她两脚。怕冷就别混娱乐圈儿啊!”
  这下连赵总也哈哈大笑。
  大伙这才跟着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老方有点急了,“你们笑什么?我是有科学根据的!”
  大伙一愣,都忍住笑,要听听他的科学根据。
  老方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你们知道外国变魔术的身边为啥总要站一个泳装美女吗?就是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全都去瞄那个美女了,谁还留心耍魔术的怎么动手脚。
  卖楼不就这个道理吗?不也是耍魔术?只要让他们眼花缭乱地顾不上挑毛病,把他们腰包里的钱变到咱口袋里不就行了?”
  大伙不笑了。
  赵总站起来,扫视策划部那帮人一圈,“谁说过来着,“内行不懂,外行懂。”这话,一点儿不错!你们呀,得好好提高提高了。”
  策划部那帮人的脸上立刻都有点灰灰的。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儿。也算是稍微有点收获。策划部把大伙的意见好好消化吸收一下,下周二以前,再重新给我一个方案!”
  然后,他转身面对大家,“大伙儿都说过一遍了吧?咱们散会?”
  赵总质询地扫视一周。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熬过去了。
  一早跑过来,连厕所也没得上,快憋死我了。
  正在这时,我旁边一个胖子突然用手指着我,“赵总,还有一个没说呢?”
  这小子我认识,是青凤山一起踢过球的老牌马屁精之一。水平不行还故意挤我,手也不干不净的,我一怒之下,把他撞翻过一次。
  这帮家伙,怎么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这回,他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不说吧,他把我点出来,赵总在那儿等着呢。
  说吧?万一那句话说得不合适,不得罪设计部的前辈吗?
  以我现在的景况,最好谁也不得罪为妙。
  “呵呵,尹航!球你是踢的不错。说说吧,觉得这个东西怎么样?”
  赵总已经在专门等我回话了。
  我赶紧站起来,众人也都把脸转向我。
  脑子里高速运转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这个,我看不懂。”
  大伙儿笑了,有的小声说,“这大学生还不如老方。”
  有的说,“现在的大学生,素质就是差!恐怕比不上原来的高中生。”
  “就是,要求可比高级工程师都高!”
  巩雪清听我这么说很惊奇,赵总也是一愣,“你~,不懂?”
  我看着赵总的眼睛,笑了,“呵呵,是不懂,有些字我都不认识。”
  下面开始哄哄地乱了起来。
  赵总审视地看着我,我坦然地面对着他的目光。
  查不多有两秒钟,他微蹙了下眉头,“说不出来,可要罚。找机会我得罚你!”
  
  终于散会了。
  我不敢等巩雪清,自己先从后门出来往办公室走。
  过了一会,她也回来了。
  其他人已经去吃饭了,办公室里虽只剩下我们两个,但门外人流的脚步声却听得很清楚。
  “尹航,你怎么回事?那么简单的东西你都提不出来一条意见?还有,你怎么会闯到那儿去啊!”
  我笑了,“我提了呀。”
  然后,我凑过去轻轻耳语几句。
  她也笑了。
  “说你笨吧,你又长进了!走,先吃饭去吧!”
  我摇摇头,“不吃了,我到医院看看去,路上吃点包子就行了。”
  巩雪清眉头一皱,“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情呢。我建议你中午不要去。孝顺,可不是你这个孝顺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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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0:03:2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我一愣,“什么意思?”
  “我问你,是钱能救你爸,还是孝心能救你爸?
  光有孝心是没用的!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工作保住,干好!
  目前,你们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你。你的责任就是给他们挣治疗费!
  还有,伺候病人,不能拼着你自己上,你还有工作哪!
  更不能拼着你妈上,把她累倒了,你们家更乱。现在家政公司这么多,找一个专业看护,和你妈轮换着值班,你到周末和晚上去一会儿不就行了?
  这样,你的工作不耽误,你妈也不会那么累。
  记好,越想治好你爸,就越要保住你们自己。”
  说得对啊!
  不过,我还是得去趟医院,“我听你的。可今天中午我得过去一下。我想问问大夫查房的时候怎么说。另外,也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看护。”
  巩雪清苦笑着摇摇头,“好好,你去吧。”
  
  赶到医院,父亲还是没有睁眼。
  母亲一脸愁容,“儿子,大夫说该睁眼了,要是三天以内挣不开眼,有可能永远挣不开眼了,那就成植物人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仍笑着劝她,“大夫说话能全信吗?他们也不是神仙,要是他们真牛,他们就个个都得活过一百岁了!”
  我妈摇摇头,“这大夫的话,还是得听啊!早上查房的时候,我问大夫,老头儿怎么会脑溢血的?他说,高血压是头一个原因。我这才想起来,那时候你爸停药停的太早了!唉,不听大夫的话,不应该啊。”
  “那也不是降压药啊,别胡思乱想了!”
  母亲仍旧自怨自艾,我劝了她两句,赶紧忙着找看护。
  看护倒是很好找,医院厕所的墙上就有好多黑笔写的小广告,“专业看护,电话13XXXXXXXXX”但那些我都没找,怕不正规。灵机一动,我跑下去买了两箱饮料扛上来,一箱放在大夫值班室,一箱放在护士站,没说别的,就说我是六床的家属,他们照顾我爸辛苦了。
  大伙儿挺高兴,尤其是护士们。
  我趁机找了个面善点的护士打听那儿的看护比较可靠……。
  
  赶回公司,我不敢耽误,立刻开始干活。
  一气儿干到四点,我饿的头发昏。连喝了四杯水,还是止不住。我越喝越饿,肚子直逛荡,头上却冒虚汗,脖子后面的汗毛也刺挠着不得劲儿,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无意中打开抽屉,里面竟有两大条德幅巧克力,旁边陪着一张便签,“小笨蛋,快吃吧。我知道你肯定连包子都没顾上吃。”
  便签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谁写的。
  看着便签和巧克力,我胸口骤然一热。
  巧克力我吃了。
  便签我小心的折起来,收进了钱包的夹层,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下了班,我顺便带了两个盒饭到医院。
  母亲一边吃一边埋怨,“以后别带盒饭了,医院的食堂挺干净,还不贵。”
  “好好,同意,等我爸好了,咱每周末都到医院来郊游,顺便进他们食堂改善改善生活。”
  这下,连傍边的一个大姐都笑了,“婶儿,你就得跟你儿子多学学,想开点儿,自己先吃好,吃好才有劲儿伺候他。”
  这位是刘帮的二姐,在一个学校当临时保洁员,现在辞职了,专门伺候她爸爸。白天都是她看着,中午我已经见过她了。
吃完饭不久,芳芳来了,还买了些东西,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我很高兴,没想到她主动会来。
  按说,她还没过门儿,轮不到她来陪床。
  我妈赶紧让她坐下,拉着手问这问那。
  看情形,我妈比昨天和中午又好些了。
  芳芳依旧很乖巧,“阿姨,这回是代表我爸妈。他们都忙,顾不上过来,我替他们来看看叔叔。”
  我妈练咏春拳似的拼命挥手,“可不敢叫他们来,都忙成那样。这儿没事儿。你叔他肯定没事儿。唉,还拿东西干啥!……”
  
  八点半,今晚的值班医生来了,刚好是我爸的管床大夫。
  我妈赶紧迎上去,“辛大夫,还没睁眼哪!咋办?”
  他皱着眉头,从兜里摸出一支小手电,翻开我爸的眼皮,对着眼珠晃了晃,“嗯,反应不好,反应不好。你们要做好植物人的思想准备。”
  在这个病房里转了一圈,他走了。
  我妈扶着门框,目送大夫远去,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动作好像失重一般不自然。看了一会儿,她无力回到座位上,又想哭了。
  刘帮的二姐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对我妈说,“别听他的,他说话最不准了。他原来也说我爹再也醒不过来。把我娘都吓昏了。可第二天我爹就醒了,还要烟抽。”
  我赶紧接着说,“对啊,我看辛大夫说话像做梦,都是反的。咱自己得有信心才行啊!
  等他说我爸明天就能出院的时候,你再哭吧,那时候我陪着你一块儿哭!”
  “你这孩子,一句正经话都没有。”我妈气的笑着拍了我一巴掌。
  
  “咱走吧!”门口出现一个眼眉粗豪的汉子,冲着刘帮他二姐招呼了一声。
  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属于那种充满古典气息的英俊,很像我想象中的项羽,动作也干脆利索,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帮子还没来。尿袋满了,你去倒一下。”
  “好。”他答应一声,先过去跟老头打了个招呼,又顺便把他的四肢都按摩了一遍,这才弯腰从床下找出个空的输液瓶,对准了挂在床帮上的尿袋,又把塞子轻轻一拽,尿袋被清空了。
  他去卫生间倒尿瓶的时候,我妈问道,“你女婿?”
  “嗯!”
  “多好,跟儿子一样!”
  刘帮他二姐笑了,“我初中同学,转业回来跟着一个建筑队干活。”她的眼神里都是自豪。
  门一响,辛大夫站在门口神色凝重地冲我招了招手,“你出来一下。”
  我赶紧起身往外走,我妈和芳芳也慌忙跟出去。
  “大夫,啥事儿!”我妈抢先问了。
  辛大夫笑了,“我怕你当不了家儿,才专门跟你儿子说的。”
  我妈更着急了,“到到底啥事儿?我能当家!”
  辛大夫不回答我妈,反而看着我。
  我赶紧说,“我妈是家里老大,我们都听她的。”
  辛大夫干咳了一声,“是这样的。有两种新药,可能对病人的恢复有好处,还没有给病人用——”
  我妈立刻急了,“你们咋不用啊,用用!赶快用!”
  “老太太,你别急,听我说。用不用的,都得经过你们同意才行啊。这个药呢,比较贵,并且,不在医保范围内。就是说,这个是全自费药的,不能按比例报销。你们考虑清楚了,同意了,我才敢用。”
  我妈依旧连声说,“用用用!再贵也用!只要能让老头醒过来,贵到天上去也用!”
  大夫没有作声,看看我。
  我也使劲儿点点头,“只要没有副作用,尽管用!”
  他笑了,“副作用肯定没有。再说,现在这种情况,我说句不好听话,你们可别生气,还有啥更幅的作用?”
  我妈好像看见了曙光,“用啊,大夫,用吧!”
  “你们同意,明天我就下单子。”
  我也赶紧说,“同意同意,谢谢大夫提醒啊!”
  站在旁边的芳芳一直没有吭声,到了最后,才说,“那,你们能保证有效吗?”
  大夫有些不高兴,“这事儿,谁能保证百分之百有效!你们用还是不用,我们决不勉强。”
  “用用用用!”我和母亲异口同声地说道。
  
  进了病房,我妈的情绪明显好多了,赶紧走到父亲床头,“老头儿,明天就给你用上新药。你可不能再睡懒觉了。
  刘帮他二姐张张嘴,但什么也没说。项羽继续给刘帮他爹揉腿,只目光复杂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我也很高兴,说不定我爸就对这种药有反映呢?
  芳芳闷着,一句话也不说。
  
  跟我爸报完喜,我妈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儿子,你能不能再弄点钱回来,没多少钱了。那五千,还了你陈叔的押金,交了这两天的治疗费,也没剩多少。现在又上新药。估计——”
  我故作豪放状,“妈,钱你还愁什么。忘了,你儿子叫银行啊!明天我就再拿钱回来。”
  我妈没笑,很负罪地看看我,看看芳芳,“主要前一段才刚把集资买房的钱还清,家里没什么积蓄了。”
  这话倒让我吃了一惊,我们搬进新家已经差不多八年了吧。新家都住成老家了,房款才刚刚还清?唉,对了,还有我上学的钱哪,所以那些钱才要还这么久。
  “妈,你也真是的,你是银行他妈?还要积蓄干什么?知道吗,真正的有钱人身上从来都是没钱的。”
  我极力逗母亲开心点。
  芳芳仍旧一口气不吭。
  过了一会儿,值晚班的刘帮来了。
  项羽和他挺亲热地说了几句话,这才跟着刘帮他二姐走了。
  刘帮二姐出门的时候,跟我们也打了个招呼。
  芳芳见状,“阿姨,要不,我也走吧。”
  “好好,你赶紧回去休息休息。都挺累的!”
  然后,芳芳转向我,“对了,还有一个事儿,星期六晚上七点,咱们同学聚会,在XXXX
  我觉得搞笑,“谁还有功夫聚会啊,不去。”
  我妈赶紧拦住,“不,不,他去。到时候让他去接你!”
  “妈,——”我正想争辩,被她一巴掌拍向后脑勺,“去,听话。你也散散心,见见同学们,同学最亲了。头半夜我在这儿,后半夜看护就来了,这儿没事儿。”经护士的介绍,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口碑很好的看护,今天晚上就来了。他是十二小时的,从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妈,你都把我打傻了?”我故意夸张地报屈。
  芳芳笑着说,“打傻了更好,省得你气人!”
  我妈也笑了,“芳芳,他要是敢气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送芳芳回家的路上,她又不吭声了,我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她站住,“本来我不想说,可现在,我不得不说!”
  我笑着说,“怎么,有谁危害世界和平了?要么,你也准备推销九阳神功?”
  她丝毫不为我的笑话所动,“你们太不理智了。那个药肯定没用,辛大夫明显就是在推销药!”
  “万一那个药真有用呢?”
  “要没用呢?”
  “不用怎么知道有用没用啊!”我有点不快。
  “要这样下去,你那点工资怎么够啊?”
  “我可以借吗?咱不是银行——”我尽量想把气氛缓和下来。
  “少来那些没用的。你是能借钱,可你有没有为咱俩的将来考虑过!”
  我有点儿纳闷儿,“这关将来什么事儿啊!”
  “你借那么多钱,将来不还得咱们还?”
  这多新鲜啊?我想让银行还,可人家不认我这个同名兄弟呀!
  “呵呵,原来你为这个生气啊!咱的前途无量,这点钱还还不了?告诉你,今天我可又在老总面前露了一小手。你怎么老对我没有信心呢?”
  芳芳无可奈何地看着我,“这不是有信心没信心的问题,是你们家处理事情的态度有问题!”
  我有点生气,“我们家的态度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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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0: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芳芳反而笑了,“好,好,你们家态度没问题!是你的态度有问题,行了吧!你的脾气可真大,听不得你们家半个不字。都挺累的,赶快回去吧。”
  她这么一说,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可是,芳芳,你想想看,如果你最亲的人这样了,你要是不尝试所有的努力,就那么轻易地放他走了。你能原谅自己吗?”
  她不吭声了。
  “我知道你说得对!你理智,你冷静。可是,他是我爸!我怎么能冷静的下来,怎么能理智的起来?我也就这么一个爸爸。走了,就没了!
  听我妈说,我还没满月的时候,我爸刚好有一个借调到北京去的机会,可就是放心不下我妈和我,就把机会错过了。我妈说,那时候条件不好,要不是他留下来,让我妈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可真不容易。他那时候没有放弃我们,我们现在能放弃他吗?”
  说着说着,我忍不住痛哭失声。
  芳芳抱住我,也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不说我爸,单就为我妈也不能不管我爸啊!我爸走了,她一个人,该多~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说不下去了。
  芳芳哭着给我拍后背。
  “别说是借钱,就算是卖血我也要救他!许三观卖血救他的儿子,我为啥救不能救自己的爸爸!我爸妈的老家都离这儿远的很,老人们还不敢让他们知道。亲戚们也都是农村的,没啥钱,也过不来,不就得靠我了吗?”
  芳芳强笑着给我擦擦眼泪,“快别哭了,人家都在看了。还以为是我把你打哭了呢!我可不想当野蛮女友。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唉,随你了。”
  
  和芳芳分别以后,我特意找个公用厕所洗了洗脸才往医院赶。
  进了病房,里头多了好几个人。
  那边一个老太太正看着刘帮他爹抹泪,我妈反而在劝她。
  那个老太太拉住我妈的手,“大妹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老头儿是一辈子的好人哪,谁家有个啥事儿的,一喊就到!对我也好着哪。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过了一辈子,他没打过一巴掌,没捣过我一指头。早先,我跟他冬天出去拉煤,路上喝碗羊肉汤,他只喝汤,把肉都留给我。
  唉,要不孩子们都不让我来伺候,我一见他就想哭,啥也干不成。
  唉,他自己省吃省喝地把几个儿女都养成人,可该享享福了,又落了个这……”
  这边,一个戴黑塑料框眼睛的小瘦子正在批评刘帮,“你看,我不说过了,读液体体积的时候,要把视线和液体的下凹面平齐。你这样从上边随便一看,怎么能把尿量记准吗?”
  刘帮低头光笑,不吱声。
  小瘦子身后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村妇女,正在给刘帮他爹擦脸。
  
  在水房洗手的时候,我碰见刘帮,“那个训你的是谁啊?”
  刘帮一脸无奈,“我大哥,乡中学的化学老师,民办的。比教育局长还认真。不过,他假期里来伺候我爸的时候,我爸最高兴。
  后面不吭声的是我大嫂。”
  回到病房,我赶紧劝我妈回家。
  在我反复劝说下,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第二天上班以后,我正盘算着,等见了师傅跟他借点钱,巩雪清把我叫进去了。
  “给,拿着吧。”她递给我一张卡。
  我愣愣地不敢借。
  “拿着!”她抓过我的手,把银行卡放进我手里,“先别找你师傅借了。他刚给老婆换了个工作,又弄完孩子入托的事儿,估计比较紧张。
  前两年我给爸妈在下面买了房子,又盘了个小商店,他们不用我担心了。这卡里还有九万,是我全部的存款。拿着,好好保住你爸。
  这就是我的全部,都交给你了。密码是XXXXXX。”
  她诚挚无比地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浑身发烫,好像难以承受她的热情,“经理,我,我不能要。你,你,我,我”
  她神色暗了下来,“放心吧,我不会因为借了钱就缠着你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别人抛弃的老女人就——”
  我赶紧把卡装进自己的口袋里,“经理,我拿着。我不是那个,我是,我是,我是——”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巩雪清笑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明白。
  知道吗,你是我平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这么作。人家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借点钱算什么。”
  
  从她的办公室出来,我脑袋里晕晕的,如同刚喝了酒。而放在胸前口袋里的那张卡则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烫的我坐立不安。
  不,那不是铁!
  因为,我觉得它好像是活的,在那儿一动一动地跳,更像是一颗心!
  我坐了一会儿,始终平静不下来。
  于是,起身到洗手间把脑袋用凉水冲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出来的时候,我碰见师傅。他吃惊地看着我,“抽水马桶漏了?”
  
  下午四点,我妈打来电话,我刚接通,里面立刻传来她喜悦无比的声音,“儿子,你爸睁眼了!你爸睁眼了!辛大夫是神医啊!神医!!!”
  我噌一下子蹦起来,“是吗,太好了!”然后,看看周围,赶紧压低嗓子,细声细气地说,“太~好~了~!”
  挂了电话,我赶紧给巩雪清发了个短信,她立刻给我回了一串笑脸。
  下班后我赶紧往医院赶,路上,我给芳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你看,人家辛大夫还是有两下子的吧?怎么老把人想那么坏!如果不试试,我爸能睁眼?所以吗,只要努力,就有希望,要是自己先泄气了,那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芳芳也很高兴,“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呵呵,这样就最好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怪,让我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谁顾得上多想这个啊!
  我爸,他醒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这两天,我妈的情绪也好多了,虽然我爸只是睁开了眼,还不会说话,不能动,可已经有很大进步了。一切,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在公司,我的心情也好极了,上楼梯都是一窜就上去了。没人的时候,我就干脆“蛙跳”着上。
  周五下午,我到工程部交了个材料,回来的时候,我一时兴起,又蹦着上楼。刚蹦了几下,发现有个人站在楼梯拐弯的平台上看着我,“呵呵,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赵总!
  我脸一红,赶紧站住,“嘿嘿,赵总好!”
  他故作严肃地,“那天你可什么也没说出来!既然今天碰上了,走吧,跟我到办公室一趟,再说不出来,可真罚你了!”
  
  到了赵总的办公室,我就不再有顾虑了,呵呵,策划部的人不在,咱就有话直说。
  赵总让我坐下以后,不等他问,我就先开口了,“赵总,我要是说得不对,您可别生气。”
  赵总一摆手,“废话少说,直奔主题,趁我这会儿刚好有那么点空儿。”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
  也可能是心情好的缘故,我的思路也特别好,“赵总,其实,那个策划基本是全盘失败。
  为什么这么说呢?
  您看,他们的文案,是以自我欣赏和拽词、唬人为主。那些字词你让他们关上电脑自己用手写,他们也未必写的出来。
  他们的户外广告吧,又是以蒙人和“套用”为主。根本不把小区的实际情况透漏一点儿,肯定让顾客产生误会。”
  赵总边听边点头,“你这倒是说对了,上次弄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到销售部问情况,人家还以为是卖别墅呢。”
  “是啊,赵总。那些有钱人根本看不上这些小户型的房子。我们这些穷鬼,看看广告就被吓跑了,以为是多高档的小区呢,连问都不敢问。那这些小区还能卖给谁啊!
  说句实话,我们家都是穷人,穷人经济学我体会最深。
  越是穷人,越是不敢跟人砍价,我们自己心里虚呀。我们看见高价或者高档东西,只有两个字,走人!
  我妈就是这样。
  这个小区既然是准备以我们穷人为销售对象,就应该多考虑一下穷人的心理啊。我们攒点钱不容易,我们买的是房子。要能住,结实,空间合理,物业好,价格好,地段不错,环境也得差不多,这些我们最关心。
  至于什么生态,人文,绿色,太虚,太遥远了。那都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我们也没那个闲心。”
  然后,我停下来看看赵总,生怕那句话说得不合适,再把他惹烦了。
  “继续继续,说得挺好,说!”赵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所以,策划总体思路应该以务实,平易近人为主。
  要是作别墅,那就可以刚好相反了。反正有些人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呵呵,我们穷人里可没这种“神人”。
  当然,这话我没敢说。
  “我觉得,应该在广告上多放一些小区楼房的实际数据,比如,空间布局啊,楼层高度啊,甚至是小区附近有那些医院、学校、商店、公交车站,都行。这些就比什么生态水系吸引人。
  小区的真实照片也可以找人拍几张好看的放上些。”
  “这个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楼间距是小了点,不气派。这是个硬伤,怕没有竞争力啊。”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赵总,咱就把‘小楼间距’也当成个卖点!”
  赵总来了兴趣,“说!”
  “呵呵,赵总,我反正是个新人,说得幼稚了您可多原谅。
  我觉得,作策划,诚信非常重要。策划不应该是蒙人的把戏。
  咱的楼间距小,别人迟早也会发现。还不如索性在广告上把楼间距的具体数值都登出来。我们要做的不是隐瞒,而是要告诉大家楼间距小的好处!
  然后,由大家自己判断。”
  赵总一愣,好像想起点什么,“说吧,什么好处?”
  “楼间距小,中间就绝无可能再盖新楼——”
  赵总一拍巴掌,“对啊!”
  我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在楼间距的数字下面,注上这一点。或者,干脆弄个标题,‘您所拥有的每一寸绿地,永远都是您的!’
  这一阵儿,因为小区里绿地被开发商又盖了楼,闹出多少纠纷来!电视上都播了几回了。所以,从这个方面看,我们的楼间距小,绿地少,反而是个不可多得的优势。
  他们的绿地大,房价高。房价里就无形中含了绿地的钱。可是,万一开发商把绿地也开发了,不就等于动了业主的财产?
  所以,大绿地,反而像个大地雷,总让人悬着心。”
  赵总抢住我的话头,“所以,我们这次策划的主题,应该是诚信、实用和亲和力!卖点之一,就是小楼间距!”
  “嘿嘿。”赵总这么厉害,总结的比我更透彻,更彻底,我也只有傻笑了。
  “尹航,你的意见很有点可取之处。说吧,怎么奖励你?”
  我想了想,笑着说,“呵呵,只要您别说是我提出这个建议的就行。您就说是您自己考虑的结果。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
  赵总吃惊地上下打量打量我,“呦呵,你还真有点不简单哩!还真值得我培养培养。
  这样吧,你的这个要求,我答应。
  就另给你一个其他的奖励吧。
  我马上就召集策划部开会。如果,最后运行成功的话,我特批你提前转正!”
  
  下班后到了医院,我正要进病房告诉我妈这个好消息,却看见刘帮站在病房门口,手扣着墙皮,泪流满面。
  我赶忙问,“怎么了?”
  他擦擦泪,跟我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大夫说,我爹可以出院了。”
  “这是好事儿啊?”
  “他说我爹是电解质紊乱,现在只能靠药活着,不能吃饭。在医院里再住下去,也没有啥意义。让我们自己拿主意。钱现在我们还剩下的有,可是,到最后都花光了,还是个……,唉!将来,咱拿啥给老头下葬啊!……”
  我能做的,只有陪着他抽上一根又一根的烟了。
  
  唉,看来,醒过来,也还是有危险的!
  不过,我爸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星期六晚上,我接了芳芳,打车到了XXXX
  我这两天心情很高兴,芳芳知道我有可能要提前转正,也很开心。
  下了出租车,我揽住她的腰,正要往饭店里进,突然有人从后面狠狠给了我一拳,打的我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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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0: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我踉跄着转过身来,却见队长笑容满面地向我张开双臂,“靠,几个月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虚?芳芳,该歇也得让我们尹航同志歇歇吗!”
  池芳芳笑着给了他一巴掌,“要死!”
  我咧着嘴,“你这小子,吃什么了?劲儿这么大?”
  “看我!”队长屈起双臂做健美先生状。
  的确,他现在比几个月前壮实了许多。人也黑多了,全身上下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都晒的黑油油的,只有牙和指甲盖儿是白的。
  他今天穿了件硬邦邦的白格子短袖和一条磨的发白的牛仔裤。短袖一看就是新买的,领角还撅撅着,粗壮的脖子上还有领口蹭出来的红印子。
  秀完身材,他过来使劲儿和我拥抱了一下,“兄弟,你那个建议太好了。我现在作旧书已经上路了。你猜我怎么弄的?”
  我很好奇,“怎么弄的?”
  队长得意地笑了,“我直接从源头弄起。
  河沿儿上七、八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我都混熟儿了。
  在高校住宅区里收破烂儿的十来个大哥大嫂也跟我亲兄弟似的,搁三差五地就跟他们一起吃顿地摊儿。他们看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又跟他们聊的来,都答应把收来的书先让我过一遍。
  呵呵,那里老师多,老师们虽然穷吧,可买书上从来大方的很,淘汰书的频率也快。所以,经常能弄到好书。我从他们那儿选了书以后,都用比他们直接卖给收费站还高的价钱收了。他们也高兴。
  在收购站那儿呢,我也去淘书。跟老板们喝了几次酒,我再去他们也都让我随便挑。我照样用比他们卖给造纸厂高的价钱收了。
  嘿嘿,然后我把收到的书分分类,定定品相,那价钱可是比当书纸卖高多了。
  我已经在幸福路租了间小屋子,连住带存书。上档次的我自己卖,一般的我批发给其他人。除了房租、进货、给家里寄钱等等的花费,每月我至少能存一千快钱!
  差不多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准备卖上一辆二手面包车,到周边的农村去跑一跑。那里可是有宝啊,有些版本好的线装书,可都是宝啊!要被老太太稀里糊涂地扯着擦了小孙子的屁股,那就太可惜了。我打算从小商品批发城进点小家电,就用电器去跟他们换旧书……”
  队长说起旧书来一套一套的,看来他真是入了行了。
  他虽然说的轻松,可我知道,那一定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艰辛才让他有了现在的自豪。
  好兄弟,好样的!
  我越听越高兴,忍不住使劲儿握了握他的手,“好啊!你说不定是咱们同学里第一个有车族!”
  他的手变得更加粗硬,但却更加有力,“将来买车了,带你们出去玩儿。”
  芳芳对旧书和二手面包车之类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走吧,赶快上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上楼的时候队长继续打着哈哈,“尹航,你怎么越看越憔悴啊,有点儿未老先衰的劲头儿啊,不行辞职跟我干吧,保你身体倍儿棒!”
  芳芳轻轻说了句,“他爸脑溢血住院了,这些天他老熬夜。”
  队长站住了,“是真的!在那个医院?”
  我点点头,“在中心医院。”
  他伸手使劲儿捏了捏我的肩膀,好半天才说了句,“挺住,兄弟!你爸肯定没事儿的,回头,我去看他。”
  
  进了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六、七个人,都是大学时关系很不错的。
  但张丽旁边却坐了个眼距很宽的陌生人。
  他两眼之间的距离真不是一般的宽。
  那是相当的宽。
  估计比眉间尺的都宽。
  听说眼距太宽是白痴的表征,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道理,不懂遗传学,不敢乱说。
  
  这次同学聚会主要是因为张丽来这儿办事儿,想见见老朋友,这才托芳芳和另外一个同学召集的。
  张丽还是老样子,依旧非常漂亮,只不过神态间多了一丝干练。
  她见了我很高兴,“哎,听说你们老总很赏识你,你都快要当经理了。不得了啊!……”
  我回头嗔怪地看了芳芳一眼,只好傻笑着冲张丽点头,“是,是,是是。”
  这个芳芳!要是将来我当不上经理,那多丢人啊。
  张丽旁边的“眉间二尺”先生不屑地哼了一声,“经理算什么?我公司都开了三个!”
张丽白了他一眼,“人家是靠自己,你是靠谁。”
  眉间二尺灰着脸不吭声了。看样子,他是张丽的男朋友。
  我听了也有点脸红,“呵呵,我也是靠芳芳他爸才进去的啊。”
  张丽,“那个公司我知道,没真本事,就算进去了也待不住。”
  眉间二尺刚刚绽开的笑容立刻又合拢了。
  
  眉间二尺去厕所的时候,芳芳问张丽道,“他是你男朋友?”
  张丽苦笑一声,“嗨,还不是我爸硬塞给我的!非要让我跟他培养培养感情。他家是开矿的,土财主,有点钱,狂的不得了。他是傻公子一个。你说他狂吧,他又粘乎的很。我说来这儿谈点代理方面的事儿,他还非跟着不可,咱们同学聚会他也非要参加。要不是答应了我爸,必须和他相处两个月以上,相亲当天就得把他甩了。”
  
  张丽自己现在整服装店,打算弄一个品牌代理到下边。
  芳芳对这个很兴奋,“太好了,将来有什么新版的好东西,多给我点折扣!……”
  芳芳和张丽聊了起来,好像还挺热乎。
  其他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吐了吐刚进单位的苦水,又一同怀念了一下大学阶段的自由时光。也就没有更多的话题了。
  同学聚会就是这样,刚见面的时候觉得和所有人都有说不完的话。可过不多久,就会发现,大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彼此了。只有靠拼命回忆过去,才能保持最初的热烈气氛。
  我看看队长,发现他好像在琢磨什么心事儿,原来的豪气少了许多。
  于是,我打趣道,“队长,将来你的车到手了?可得先让我试试鲜!我早就想学开车了。”
  一提到车,眉间二尺又来精神了,“伙计,你要买什么车?”
  “XX!”
  “嗨,面包车啊。我以为你们这些大学生多牛呢!买个破面包就激动成这样?我高中毕业,知道我开什么车吗?早马!听说过吗你们?”
  我和队长面面相觑,这有钱人还真是牛啊!开的车我们听都没听过!
  张丽不耐烦地回头插了句,“是悍马!好不好!”
  大伙全狂笑起来。
  嗯,还行,没说成是“干马”或者“日马”,看来人家初中是毕业了。
  眉间二尺不高兴了,“哎,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就算你们认识那个字,可你们买的起那辆车吗?还笑我,你们自己才可笑!
  辛辛苦苦前半辈子,把自己塞进个小房子;再辛辛苦苦后半辈子,被别人装进个小盒子!真不知道你们这一辈子有什么可乐的?
  可怜哪!”
  大伙儿全都不吭声了。
  靠,这话太毒了!
  
  沉闷了一会儿,队长歪着头一弹杯子,“伙计,你们有你们的乐子。我们有我们的乐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呵呵,估计你也听不懂这句话,这也是我们的乐趣之一。
  你开早马车有优越感,我们笑话你差点“干马”也有优越感;你觉得我们辛苦恣睢有优越感,我们觉得自己两手干干净净,优越感也不少!
  我们靠自己两手吃饭,流自己的汗住小房子,钻小盒子,在你们看来可怜。但我们自己坦坦荡荡,清清白白,半夜不怕鬼叫门,白天不担心人戳脊梁骨。
  我们吃的好,睡得香。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你的早马车也许我们现在开不上,可我们的境界,你可能永远也赶不上。
  我劝你呀,现在多烧烧香,求上天保佑根本不存在地狱这回事儿。否则,你们这些走宽门的,可要多多留神了!
  说句你能懂的吧,只要是自己凭本事干干净净赚来的,谁也不用笑话谁,大家都坦然,都乐,一起开心就是了!
  如果你的早马车来的扎扎实实、干干净净,我佩服你,来,那我敬你一杯!”
  队长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眉间二尺低着头不吭声了。
  队长这番话说的大伙热血沸腾。
  队长不愧是我们的队长,不愧是我们的领袖。他不仅是球队的灵魂,也是我们的骄傲。看来队长做旧书的时候,也没少看书。估计这也是业务需要。可是,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我端着杯子站起来,“兄弟,说得好!我跟你干!”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干!”
  大伙儿一饮而尽。
  
  我们坐下以后,眉间二尺不服气地冷笑,“说得再多,还是买不起好车。反正四十万以下的车就不叫车!身上一股子垃圾味儿,废话还挺多。从那儿爬出来的东西?”
  估计队长那番话他听懂的也不多,那段高论对他可是浪费了。
  我本来不想跟他浪费口舌,可看他的样子太嚣张,忍不住抢在队长前面,笑道,“算了算了,我给大家说个段子吧。”
  嘿嘿,这种人,还是由我用现代汉语来骂吧。
  芳芳她们见几乎要闹僵,都有点紧张,一听我要说段子,慌忙表示赞同。
  “嗯哼!”我清清嗓子,“从前,有个长工在自家门前喂狗。
  一抬眼,看见财主领着条大狼狗打门前经过,觉得新鲜,就问道,“东家,怎么亲自溜狗来了?”
  财主不屑,“你说谁的是狗,我的这个叫犬!”
  长工不明白,“我看不都是狗吗?”
  财主说,“你的那个耳朵是耷拉着的,是狗。我的这条,耳朵支棱着,是犬!”
  长工不言语了。
  第二天,他把自己的狗牵着去见财主,“东家,你看我的狗也变成犬了!”
  财主一看,呀呵,那只土狗的两只耳朵还真是支棱起来了。他正在纳闷儿。那只土狗一晃脑袋,两个铜钱从狗耳朵里掉了出来。狗耳朵也立刻耷拉下来了。
  财主哈哈大笑,“不还是条狗吗?”
  长工摇着头对那条土狗说,“是啊,有钱你就成了犬,没钱,你不还是条狗?””
  
  大伙哈哈大笑。
  这个笑话眉间二尺听懂了,他忽地站起来,“走,咱们外边说话去。”
  我冷笑着站起身来。
  队长也站起来,“呵呵,我也去。”
  张丽笑着拉住眉间二尺,“算了,跟你说个笑话就这样?也太没风度了吧。再说,和他们锻炼身体,你估计跟不上节奏。他俩可是球场上的黑风双煞,出了名的脚狠手黑。”
  张丽这话把大伙全逗笑了,“说吧张丽,他俩谁是梅超风!”
  我和队长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他!”
  
  吃完了饭,和队长他们握手告别。
  然后,我送芳芳回家。
  路上,芳芳一直板着脸。
  嘿,这可有点怪了。
  这一晚上,我都没跟她说几句话,怎么又生气了!难道是和张丽?
  “生气了?”
  她仍旧板着脸不吭声。
  我又问了一遍。
  她突然大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狭隘,这么阿Q?酸气冲天的,一点风度都没有!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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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0: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我有点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凭什么断定人家的收入不正当,你们是审计局还是调查局?简直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那你凭什么就断定他的收入正当?你是他家会计?”
  她越发生气,“你你,你这个人胡搅蛮缠,简直不可理喻!”
  我赶紧笑了,“算了,算了,我就是看不管他的张狂样,才讽刺他两句。为这点事儿还至于吵架吗?”
  她平静了一会儿,“可是,你让我在张丽面前多丢人?你们那样夹枪带棒地说话,只让人脸红!有本事,你比他挣钱更多,比他开的车更好!那时候你嘲笑他才算英雄!现在这么作,只透着一股子酸气。”
  我不吭声了。
  池芳芳叹了一口气,“我在大学就样样不如张丽,只有你让我挺自豪的。现在,我依然样样不如人家。而且连男朋友也不如人家的?”
  她说头一句话的时候,我还有点高兴。还想哄哄她,“你比张丽强多了,谁说你不如她。”可听完最后一句,我立刻跳了起来,“什么,我还不如那个宽眼贼?”
  她也觉得自己最后的话过分,但话已出口,无法回收,只好默不作声了。
  “好好好,既然你觉得我不如他,为什么还跟我在一起?”
  “要不是因为你现在太可怜,我早和你分手了!”
  我怒吼一声,“老子什么都需要,就他妈不需要可怜!”
  她抬起头,慢慢地说,“好,那咱们分手吧!”
  “很好!O他妈的K,再见!”说完,我掉头往医院去了。
  
  快到病房楼的时候,我在路边站住了。
  得赶快想点有趣的事情,要是这副表情让我妈看见了可不好。
  然后,我开始琢磨,超人和尼奥到底谁更酷呢?
  虽说尼奥装备一件比婚纱还长的黑衣、一款比焊工防护罩还黑的黑眼镜,一看就是有执照的正经黑客。
  可人家超人也不俗啊?一套连体蓝色紧身衣,外批猩红大氅,醒目的无与伦比。有俗语赞曰:“红配蓝,美不完”!此外,超人内衣外穿的超前意识,更是为他更凭添了几分时尚色彩。
  那么到底他们谁更酷呢?
  我得好好推敲推敲,是超人,还是……
  
  思考着这个问题,等我到了病房前的时候,已经松弛多了。
  正要进屋,我发现项羽在走廊那头站着抽烟。
  呵呵,这位英雄今天怎么偷懒了?
  进了病房,我妈正在给父亲揉胳膊。我拉了张凳子过来,开始给老爸捏腿。
  “聚会咋样?”我妈轻轻问道。
  我赶忙抖擞精神,“嗨,笑死人了——”
  我正准备把把眉间二尺的故事给她讲讲。
  可不等开始,就被我妈拦住了,“嘘,小声点。”然后,她悄悄示意我看一下对面。
  那边的气氛很沉闷。
  刘帮脸朝着窗户,正用手指甲扣着窗框上的密封条。
  他二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他爹斜躺在床上,目光纯净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老头儿的嘴努力地往上咧咧,似乎是在作出微笑的表情。
  他用手抓抓女儿的胳膊,好像对她的举动感到不安,又好像在期盼着她能给自己一个笑脸。
  老头儿的神情不像是个重病中的老人,倒更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刘帮的二姐把胳膊轻轻挣开,伸手把她爹的脸往另一个方向推,“爹,你别看我,别看我,你别看我呀!”说着说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唉,他们刚才为老头儿出院的事儿吵了一架。其实,都没错,都是孝顺孩子!可有啥办法呢?”
  我心里很沉重,默然不语。
  “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老二说,就算接回去也不敢跟老太太说实话,只能说是快治好了才接回去的。”我妈说着,也替人家难过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回想一下昨天和芳芳吵那一架,我自己也觉得好笑。
  至于吗?
  为了个宽眼贼就吵成这样?
  真不值!
  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我妈经去了医院。我就自己随便找了点东西当早点。
  正吃着,芳芳来电话了,声音冷冷的,“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吧。”
  呵呵,这小妮子,还生气呢?
  我故意说,“嘿嘿,有胆你就上来!”
  “你妈听见了不好,还是你下来吧。”
  “我妈已经去医院了。”
  她沉默了片刻,“好吧,我上去。”
  
  听她的语气非常严肃,估计还在生气。
  我赶快把门打开,虚掩住。然后,从冰箱里找出来两个鸡蛋煎上。呵呵,煎个鸡蛋,道个小歉。
  我刚把鸡蛋摊进炒锅里没多久,她就进屋了。
“看来,你心情还不错。这是好事儿。”她的声音依旧冷淡。
  我在厨房里喊道,“客官,稍等一会儿,马上就来了!”
  她没笑。
  我边煎着鸡蛋,边在里边作招引顾客状,“客官,您到我这店里来就对了!对面那家在酒里搀的可都是渠沟里的水,咱们家好歹搀的也是井水啊!”
  外面照旧沉默着。
  煎好以后,我找出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放了一个,又放上两双筷子,这才端了出去,“当当当当!阳光少年送阳光早餐来了!”
  芳芳坐在我们家的老式沙发上,看着我,目光很奇怪,“谢谢,我吃过了。”
  我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赶快凑过去,“宝贝儿,还生气呢?不就一开早马车的宽眼土财主吗?至于——”
  芳芳稍微躲开了一点儿,“咱不提早马车行吗?人家就是故意那么幽默地叫一下而已,你以为人家真不认识字啊?就算不认识,从卖车的嘴里,他也能知道那个字念什么吧?
  别学的那么尖酸,好像有钱人就一定白痴,就一定没有水平。是不是这样想了,你才会不自卑啊?
  不是还有儒商这个说法吗?
  那些又聪明、又有品味、又有智慧、又有钱的人,太多了!
  再说,你爸下棋的时候,不也故意说对方这步棋让他感到很“辣手”吗?赢了棋他还说对方是‘蚂蚁大屁’呢?这我可都亲耳听过。
  你爸是文学编辑,这些词他总不会搞不清楚吧?
  人家那都是幽默!”
  这确实是我爸的幽默方式,他把那些词搞错的几率和我中五百万彩票的几率差不多。
  我无话可说了。
  这丫头,是不是专门跟我斗嘴来了?
  看我不吭声,她又主动问道,“昨天晚上,你睡的怎么样?”
  “还行。”
  “哼哼,我可是一晚上都没睡!”
  嘿,怪不得这么能说,辩论词准备了一晚上啊!
  我正想说点什么逗逗她。
  她却叹了口气,“唉,我把咱俩的事情想了一个晚上。咱们,还是分手吧。”
  
  我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这次是认真的。
  我低声地问道,“是因为丘胜文吧?”
  她扭头看看我,“非要是因为别人我才会跟你分手吗?你觉得我就那么坏?”
  “那是因为谁?”
  “谁也不因为,就因为我们自己。
  唉,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那是因为这次吵架,还是因为我查你电话的事儿?”
  她有点怜悯地看着我,“都是,都不是。”
  我抓住她的手,“芳芳,我到底那儿做的不好,你说个清楚好吗?放心,我不会死缠着你,可总得给我个明白吧?四年了,不能说散就散了吧!”
  她把我的手轻轻地拿开,哭了,“好好。我发誓,我从现在开始,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知道吗,不是你不好,不是你不好,是你太好了!是咱们两个太不一样了!
  你知道吗?我总认为,既然咱们两个现在谈恋爱,将来结婚。咱们两个的世界就应该是第一位的。我们不可能处处为别人考虑,把别人放在第一位。”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芳芳,可那不是别人啊。那是我的亲爸爸!”
  “我知道。可那也不能失去理智啊!该结束的,注定要结束,总不能为了一个该结束的,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搭进去吧?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啊!
  而你们那么做,让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没有希望!
  我承认,我没有你们高尚,没有你们有情义。所以我才说,我们不是一类人啊!”
  “芳芳,如果有一天,你这样了。你也希望我像你说的那样对你吗?”
  “当然了,那样有什么不好?”
  我默然了。
  看来,我们两个的观点真的是不同。无所谓对错,只是不同。
  过了一会儿,“可是,我爸很快就会好的。”
  她起身把毛巾拿过来给我擦了擦脸,“唉,你还是不明白。根本原因不是你爸爸。而是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
  并且,我以人格向你担保。
  我绝对不是因为有外心才和你分手的。
  丘胜文只不过是和我聊的很投机的好朋友。
  我有什么烦心事儿,跟他说说觉得特别放松。而且,他看问题也特别准,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我跟他什么都谈,也谈咱俩吵架之类的事情。他还劝过我,让我多对你好一点。
  他呢,也把自己遇到的一些麻烦跟我聊。有时候,在电话里聊得忘了时间,就晚了。
  我们两个就是这么回事儿。
  而且,他的女朋友是个大美女,张丽跟她都没法比。”
  我有些生气,“你有烦心事儿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看,我就是怕你生气。所以才一直没有跟你细说这些事。说实话,那些事情的背景太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光交代背景就够我累的。再说,就算我跟你说清楚了,你也未必能有什么办法,只会让你也白白添些烦恼。”
  我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中学的时候,看《飘》。我觉得自己是梅兰尼。我一点都不喜欢瑞德•巴特勒,但我特别喜欢阿希利。
  现在,我很喜欢斯佳丽,我也觉得自己很像斯佳丽。我喜欢那种面向未来、野心勃勃的男人。我越长,越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越明白自己需要怎样的人。
  你是很好,很善良,很优秀。
  可是,你不是我梦想中的人了。
  我曾经以为你是,可你不是。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一点。
  可一直不忍心。因为,你太好了,对我也太好了。有时候,我就想,算了,怎么可能梦想成真呢?梦想,只是梦想而已。
  就这样和你过一辈子吧。你肯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可你知道吗?我又常常不甘心。
  看《阿甘正传》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哭了,都被感动的不行。
  最让你感动的镜头是那个:阿甘在林肯纪念堂的水池前面,对数十万的反战群众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立刻,有个女子在远处跳进了水池,奔向阿甘,边跑边喊他的名字。阿甘大喊一声‘珍妮’,也不顾一切地跳下水池向她跑过去。
  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看见你流泪了。
  知道那个镜头最让我感动吗?
  不是珍妮死的时候,而是她只靠一把吉他遮挡着,在台上唱歌的时候。
  我特别理解珍妮。我理解她渴望不平凡的心,我理解她对飞翔的向往。看她为了理想作无望的拼搏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
  我做不到她那一点。但是,我真的理解她。
  有时候,丘胜文也劝过我。说,平平淡淡才是真,让我安心跟你好好过日子。
  可是,从来就没有激昂过,从来就没有飞翔过,那样的平淡,对我而言,只是失败。
  有些夜里,我会从冷汗里醒过来。我很怕,我怕我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活上一辈子。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抚养孩子、退休、死。
  像根草似的。
  我不甘心,不试试,我绝对不会甘心的。
  今天,我就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跟你说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一首名叫死了都要爱的歌。
  我现在最喜欢的一首歌是‘IbelieveIcanfly
  夜里,每次听到这几句,
  IbelieveIcanfly(我相信我能飞)
  IbelieveIcantouchthesky(我相信我可以触到天空)
  Ithinkaboutiteverynightanddayspreadmywingsandflyaway(每天每夜,我都在想着展开我的翅膀去飞翔。)”
  她轻轻地把那几句歌词念出来,脸上充满了憧憬和不甘,“每到这时候,我既热血沸腾,又想痛哭流涕。”
  我怔怔地看着她,好像头一次认识她。
  她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呢?还是她长大了。
  也许,她和我分手是对的。她的心像雄鹰。我和她比起来倒真像是不知鸿鹄之志的燕雀了。
  
  我总觉得,与其想的太远,不如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与其想去拯救地球,不如先去拯救自己身边的几个人。
  与其去关心全人类,不如先递给路边的乞丐一块零钱。
  活着,应该根据自己的能力,有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饭碗儿。
  人为什么会烦恼,就是因为他关心圈的范围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影响圈。关心了,却又无能为力,烦恼由此而生。
  所以,还不如先把自己影响圈范围内的事情做好,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作好再说。
  自己的能力强了,影响圈自然跟着扩大,那时候能作的事情自然也更多了。总比现在扼腕空叹的好吧?
  
  唉,这样看来,我与芳芳真是大不相同了。
  大学,对我我们而言就像是一个故乡的农场。
  我和芳芳就像是圈养在一起的小牛和小马。那时候大家玩在一起,开心、浪漫。好像永远不会有分歧,永远也不会分离。
  可是,长大了以后。牛注定要扎扎实实地去耕地。马的心却总是属于远方,它的宿命,是奔驰。
  芳芳说得对,我们的分手,不是因为背叛,只是因为差异,因为成长。
  
  虽然,我可以理解她。
  但依然觉得心里很痛。
  好像有人说过,爱上一个人不可怕,习惯了一个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最初,我对芳芳没有太多的感觉,我并不是一下子就喜欢上她的。可到了现在,要分手了,没想到会有这么痛!
  
  深吸了一口气,我忍住眼泪,“芳芳,我懂你了。我,同意分手。”
  芳芳泪流满面,“我们以后可以作很好的朋友。我们还可以继续来往的。”
  我努力笑了一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擦擦眼泪,有点感激的样子,“谢谢你理解我。”
  然后,她解开一个扣子,“我们,可以最后一次……”
  我直起腰,“既然要当朋友,就更不能那个样子。我虽然不高级,可并不需要可怜。”说完,我用手指指房门,“你,走吧,走的时候请把门带上。我要吃早点,不送了。”
  她看了看我,犹豫再三,起身走了。
  走得时候,回头又看了我一眼,“你,多保重啊。”
  我点点头,没有吭声。
  门关上以后,我坐到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自己煎好的鸡蛋。
  煎蛋,已经凉了。
  我吃完了一个,又把对面那只盘子也拉过来。用自己的筷子,把另一个煎蛋也吃了。我吃的很干净。
  吃完了早饭,我把厨房收拾好。
  然后,我又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这样,脸上会有很多水,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泪水了。
  
  洗完澡以后,我把全身都擦干。
  对着镜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直到面色红润为止。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待会儿还要去医院,我必须要能笑出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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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0: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到了医院,我对这电梯间里的不锈钢板拼命地做着最后的微笑练习。
  四楼到了,电梯门一开,却迎面看见了我师傅。
  我一愣,“师傅?您怎么?”
  师傅让开门口,神色沉重,“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说一声?
  我本来想带你一块儿出趟差,就跟老巩打了个电话,说你和我明天直接出发,不再到公司去了。
  巩雪清这才告诉我你们家出事儿了。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干干地陪笑。
  
  “我看你妈现在的精神状态还行,我没跟她多聊,省得她累……”
  师傅边说边背着手自顾自朝楼梯口走去,我也赶忙跟着去受教育。
  快到一楼的时候,师傅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爸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有点莫名其妙,“我爸叫尹梦天,唐朝诗人李贺有首叫《梦天》的诗,就是那两个字。”
  师傅笑了,“我还是不知道是那个梦添。”
  我也笑了,“我爸老这么跟我解释,我都听惯了。我总说那是白天做梦的那个梦、白天做梦的那个天!”
  “你等我会儿!”
  到了一楼大厅,师傅板着脸往墙边一指。
  我有点想乐,怎么,还罚站啊!
  我笑着赶紧表示配合。
  师傅转身朝门口那个收费窗口走去。
  我心里一动,赶忙跟过去。
  “脑外科,六床,尹梦天,预交五千块钱。”师傅塞进去一叠子钞票,对里面说道。
  我慌忙拉住他的胳膊,“师傅,您您也挺那个什么的。”
  师傅眼一瞪,“怎么,嫌我不够档次。”
  我讪讪地把手松开,心里却是热烘烘的。
  交完了钱,师傅在楼门口又“教训”了我几句,背着手走了。
  他的背略有点佝偻,右肩比左肩稍微高了那么一点,有点少白头的“花黑”头发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但是,他的步子是稳健的,他的背影是温暖的。
  慢慢地,他温暖的背影融进了人流,融进了明亮的阳光之中。
  
  在脑外科病房的走廊里,我遇到了母亲。
  她正拿着尿瓶往这边走。
  我紧走几步去接尿瓶。她把手一让,“别俩人都沾手了。”
  “那个看护呢?”我有些不高兴。
  “唉,儿子在网吧跟人打架,被送到派出所了,他接到电话就去了。”
  以前晚上我在这儿的时候,听那个看护说起过他的儿子。
  这个肿眼泡的男看护一提起儿子自豪的不得了,“我那儿子,聪明的很。他是没上大学。他要上了大学,肯定比你现在厉害,你信不?”
  我笑了,“信信!”
  “那家伙,在他们那个中专里是大班长,老师可信任他了。收钱啥得,从来都不让别人经手。那家伙,你是不知道,我儿子电脑水平可高了!
  电脑,电脑你知道不?插上电就嗡嗡转的家伙?”
  我怎么听他说得像电扇呀!
  以防他鄙视我,我还是赶紧点了点头,“我们也有这课。”
  “你还上课?那家伙,我儿子都是自学成才。他天天去网吧自学!他都说了,一天晚上他能长十好几级!那玩儿,多厉害啊!你一天晚上能长多少级?”
  我苦笑了一下,本想告诉他,你儿子很有可能是在自玩儿,而不是在自学。
  但是,看着一个父亲满面红光的脸,我不忍心残酷地戳破这个肥皂泡。
  “我?一级也长不了。”
  他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膀,“没关系,小兄弟,一般人会用也就行了。不需要那么厉害。等我儿子成了电脑大王,我就自己开个诊所当老板……”
  虽然,我没有揭破这张纸。
  但是,他还是知道了真相。他儿子的辅导员找他告状了。他儿子,贪污了班费。
  而这回,竟然进去了。
  唉,真是越大越让人操心啊。
  
  我叹了口气,跟着我妈回到了病房。
  一进病房,我立刻觉得病房里有点怪。
  定睛看看,是刘帮他爹的床空了。
  老头儿不见了,刘帮不见了,他家的那堆小零碎也都不见了。
  床单已经被护士重新换过,洁白挺刮地蒙在病床上,老头儿存在过的痕迹一丝也没有了。日头,白亮亮地从窗户斜照进来。那张床在阳光下白的刺眼。
  但它却就那么坦然地在阳光下伸展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我知道。
  有一个人,一个好人,一个好父亲,一个好男人,他曾经来过。
  
  看着那张空床,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母亲在身后轻轻说到,“今天早上出院了。
  只有那个老头儿挺高兴,其他人都哭惨了……”
  唉,看看他们,我自己的那点小悲伤、小难过又算得了什么呢?
  
  下午,看护回来了,闷头丧气的,“上午我提前下班了,下午我给你们补上。”
  我和我妈慌忙劝阻,“不用,谁家里能没个事儿?赶紧回家歇着吧,晚上就又要来上班了。”
  他说啥也不同意,只好按他说的,干到三点钟再下班。
  
  “你猜他为啥打架?他说谁谁把他的靴子和斗篷抢吃了!他啥时候有过那玩意儿?
  再说,那玩意儿能吃吗?
  我咋越来越搞不明白这孩子呢?
  你说,兄弟,你说,我我,我该咋办呢?”
  我沉默了许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这样吧,回头,他那天没课,你让他过来,跟你一起值一上午班儿,让他在这儿感受一下。让他看看,真要是被人打到脑袋了,会变成啥样?
  说不定,他就不敢再打架了。”
  看护乐了,“到底是大学生,想的主意都鲜奇。就照你说的办!”
  其实,我也是想让那个孩子看看,他的父亲是用了怎样的艰辛、怀着怎样的期望来供他上学的。
  我父亲自开始鼻饲以后,已经有大便了。
  当然,决不是可以由你准备好便盆去接那么简单。而是完全的不受控制。即便垫了纸,也是非常的不好收拾。有时候,刚收拾完,擦完、洗完,就又开始了。
  虽然,每次我妈和我都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干。但他也好受不了。
  此外,每两个小时就要翻一次身,按摩一次,因为要防止生褥疮。
  其实,植物人完全不像电视上那么富有戏剧色彩。
  病人如睡着一般平静,但在某人一声的呼唤之下,却奇迹般地流出了一滴眼泪,或者动了一下手指头。
  在医院这么些天。
  我还真没听说有这么戏剧性的故事真正在这里发生过。
  真实的情况,是你想象不到的复杂、揪心和不浪漫。
  在真实的医院里,一切医学以外的偶然行为触发植物人恢复意识的情况,非常非常少。
  在父亲刚住院那两天,为了让他醒过来,我和我妈几乎使用了所有从影视作品上看到的奇招。对这他耳朵说话、读书、唱歌,我妈还给他讲了好多以前的事儿,我也把手机里的所有铃声给他听了一遍又一遍,……,这些统统没用。
  他不醒,就是不醒。
  他醒过来,就是醒过来。
  就这么简单。
  
  希望,看了这些和他爸爸的辛苦工作,能对这个孩子有点触动吧。
  
  晚上,我妈刚走不久,队长来了。
  还是聚会那天的打扮,不过短袖领子伏贴多了。
  他走过来先看看我爸,然后递给我一个纸包,“凑了个整数,三千五。”
  我不接,“这是你买车的——”
  他一拳砸在我的胸口,“废屁,车什么时候都能买,老爹你找谁预定去?”
  “那,万一你们家出什么事儿?”
  他又一拳捶过来,“我呸,你咒我我们家人干吗?”
  我赶紧把钱收起来,再说别的,非被他捶的经脉尽断不可。
  正说着话,小护士过来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句,“六床翻身了。”
  不等我起身,队长先一下子蹦起来,“我来!”
  他一步窜到小护士旁边,“护士长,我是不是扳住他肩膀就可以了。”
  小护士脸都红了,“别,快别喊,小心让我们护士长听见。”
  
  小护士走了以后,队长笑嘻嘻地说,“这儿的护士长得可真是太漂亮了,以后我要天天来。干脆,你替我弄书,我当你爸儿子得了。
  顺便,芳芳我也接收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和芳芳已经分手了……”
  
  队长走得时候,又捶了我几拳,“……,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好了,你回去吧。回头你帮我问问,看刚才那个小护士有没有男朋友,等你爸出院的时候,咱俩一起给她送个锦旗……”
  送走了队长,我觉得心里很平和,很放松。
  这可能就是哥们儿的作用吧。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日子过得很平稳。
  父亲的病情也逐渐稳定,正慢慢地向好的方向发展,已经能认出我妈来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爸单位的领导、同事也帮了大忙,费尽周折地跑了好多趟,终于顺利把“大保”的事情弄好了。以后,报销的比例就好多了。
  
  周末,看护的儿子也来了一趟,待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哭着走了。
  他爹很高兴,“你这主意好啊,瞧把他吓得!”
  
  虽然他儿子未必只是因为害怕,但要说这里可怕,也是真的。
  晚上,我在走廊里活动着身子,一堆人呼呼喳喳地推着一个草草包扎的血人拥进来是常有的事儿。
  这是重的。
  也有轻的。
  躺在床上,明明已经插了尿管,却非要上厕所,“你娘那个X,你个鳖孙孩子,快扶我上厕所!”
  “爸,你尿吧,没事儿!”
  然后就是啪啪的耳光声,“你放屁,尿床上唠!快扶我去厕所!”
  待得久了,耳濡目染大夫们的处理,我也知道了点专业知识。
  他这种就是属于头部受损伤之后的轻度狂燥,属于正常的病理发应。还有更严重的,把自己的手在床头上磕的鲜血直流,却一点也不知道。
  我也见了不少哭着把伤者送进来,然后,又哭着把尸体送走的。
  第一次见得时候,是个妇女。出车祸了的。
  半夜送进来,不多久,大夫就让家属也进了抢救室,然后,里面马上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过了一个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一个空白塑料盆痛哭着往水房走去。
  片刻后,她端着大半盆冒着热气的水,回来了,哭的几乎走不成路。
  我知道,那是为了清理尸体。
  当时,我恨不得跟她一起大哭。
  
  后来,看的多了,就只有难过和无奈了。
  以前看书,看到“几家欢乐几家愁”觉得那就是一句话。
  而现在,那情景就在身边。
  这边哭天无泪、拉回家等死,那边就可能高朋满座、笑语盈盈。
  看的久了,我也麻木了。
  真的就是“每人只有自己那份眼泪”。
  
  有时候,我就想,也许真有命运这回事儿?
  真的是所谓命运无常?
  不管你如何努力、如何风光、如何颓废、如何不如意,一旦有人啪地一声剪断那根命运的悬索,一切就都结束了。
  
  嘿!算了,想那么多干吗!
  既然现在还活着,就先努力做好眼下的事儿再说。能多努力,就多努力,反正以将来自己不遗憾为准。要不然,真就浪费了上天给我们的这份让我们仍然活着的幸运了。
  是的,只要你在医院长期待过,你就能体会到:
  生命和健康,的确就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我们永远不是一无所有,只要你坚信这一点!
  只要努力,只要坚持,就应该还有希望!
  也许,是因为我年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我希望我永远这样年轻!
  
  单位的事情,也还是老样子。不过,听说那个小区重新策划后卖的很不错。
  我看了最后的策划效果。
  只能说是融合了我说的一些元素,却又和我说得有很大的差别。但总体效果上是要高明的多。
  看来,策划这一行看似很容易,里面的水也很深的。
这事儿过去了十几天,也不见我转正的动静。
  呵呵,我又天真了。
  总把领导的话当真。
  
  一个星期,又在单位、医院、家;家、医院、单位这样的忙碌中快过完了。
  周五下午,巩雪清喜滋滋地把我叫进办公室,“快上去吧,赵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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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0:08:1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到了赵总办公室,他先让我坐下,“小区势头不错。怎么样,把你调进策划部当副经理,行吗?”
  我慌忙站起身,“赵总,千万别!我现在还没那个实力!我我,还是在预算部吧。”
  赵总笑了,“坐坐!我也就是问一下。呵呵,看来,你还挺稳重的,有前途。
  策划部里,关系更复杂,人更精,你现在进去还真不合适。要让你当了副头儿,你也肯定镇不住。这事儿以后再说。抽空儿,你也留意下这方面的业务知识。先做点头脑上的准备吧。”
  我赶紧点点头。
  “不过,给你的奖励,我还是要兑现的。”
  我心中一喜,嘿嘿,真要转正了?
  赵总摸出支烟点上,“但是,”
  我暗暗苦笑一声,完了,肯定又没戏了。
  赵总,您也太幽默了吧?
  他抽了一口,轻轻吐出一道烟柱,“但是,单独转你一个人,有点扎眼。对你今后的处境反而不利。
  所以,我打算,过了元旦,趁公司人事调整的时候,把你转正的事情一起解决了。你看行吗?”
  我笑的合不拢嘴,“太好了,谢谢赵总!”
  说实话,别说过了元旦,就算过了明年五一也够我高兴的,太棒了!
  
  回到办公室,巩雪清发了条短信过来,“下班请客吧?地方我挑!”
  我高高兴兴地回了个“好”字。
  
  谁知道,这次她选的地方是个米皮店。
  呵呵,吃一碗两块钱的东西?也不能这么替我省钱吧!
  和巩雪清在那个规模还不小的米皮店前见了面,我笑着问她,“这个可比拉面档次还低啊,这么向着我?”
  她笑了,“你懂什么?这可是号称本市第一米皮。走吧,赶快去拿号!”
  交了钱,从一个姑娘手里换回一白一粉两张小纸片。
  巩雪清熟门熟路地对我说,“粉的自己拿着,白的交给服务员。”
  把纸片交了以后,四下看看,店内已经没有空位了。
  这么火爆!
  最后,只好在店外的小桌子前找了两个位置。
  我低头瞅瞅小桌子,“经理,这桌子比我脚踝还低,待会儿咱们吃东西的时候,不得跟长颈鹿喝水似的,非把脖子撅抽筋不可!”
  巩雪清笑得不行,“有那么夸张吗?还有,以后在外面别叫我经理,挺别扭的。”
  “好,那我以后叫你小雪算了!”
  我本想和她开个玩笑,她一听却很高兴,“好啊,我喜欢这个叫法!”
  我也一本正经地说,“从今以后,在外面也不许叫我尹航。太正式了,你就叫我霜降好了!”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叫双将?”
  很快她就明白过来,“好啊你,欠揍是吧!”说着,她做势用力拧我的胳膊。
  她的动作很大,可手上的力气却很轻,一点儿也不疼。
  “好了,不跟你闹了,我得去买点儿板筋。”
  我用手指指旁边,“那儿不是有吗?”
  她小声地说,“这个不正宗,那条路上的味道才最正!”
  “我去买!”
  “你不会挑!”说着,她起身要走。
  “哎,早点回来,晚了我自己把两碗炒米皮都吃掉!”
  她笑了,“你看看是多少号吧,早着呢!”
  我低头看看,187,是够靠后的。
  她笑笑,挥挥手走了。
  呵呵,她工作上那么多出色,却偏偏喜欢吃这些小零碎。
  女生就是女生啊!
  
  但是,她走了许久也不见回来。
  我有点着急了。
  不就买个牛板筋吗?
  这么长时间,连牛都能养大三头了,挑也不能这么挑啊?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点的炒米皮也上来了,还是不见她回来。
  服务员放下两碗米皮,用食指粘走起那张粉色小纸片,掉头走了。
  我的心却毫无来由地骤然狂跳起来。
  她,她怎么还不回来!
  正在胡思乱想,却见两个穿校服的女生,啃着鱿鱼串儿,从巩雪清去的方向往这边走过来,边走边聊天。
  “唉,为串儿板筋就死了,真是不值!”
  “是啊,还那么漂亮,太可惜了。都怪那个司机!”
  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我猛地站起身来,把小桌子都带翻了。
  几步跨到她俩面前,我浑身颤抖地连声问道,“在那儿,在那儿,她在那儿!那个车祸在那儿!”
  小个子女生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高个女生倒还冷静,回身用手指指,结结巴巴地,“拐,拐过去那个路口就是。”
  
  我拔腿向那边狂奔过去。
  老天,我已经够倒霉了。
  为什么还要再折磨我?
  不,这不可能。
  肯定没有什么狗屁车祸!
  那两个女生肯定是看错了。
  我还没有对她说出那几个字呢,我还没有让她明白我的心呢。她怎么可能就走了呢?这绝不可能,这又不是拍电视剧?
  冲到路口,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往左边那条路看看,离路口一百多米的地方,真的围着一群人。
  一辆警车停在人群外边,警灯还在一转一转无声地闪。
  我突然没有一点力气。
  这,都是真的!
  一瞬间,我的手脚冰凉,四肢好像是棉花做的,小腹右侧也疼的要命,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再也没有奔跑的力气了。
  捂着肚子,弯着腰,我一步步艰难地向人群走去。
  不,不行!
  巩雪清,你不能死!
  我不让你死,我不允许你死!
  挪到近前,我听见里面有个人再高声辩解什么,“这,这根本不怪我,她一下子跑过来,谁能反应过来吗……”
  我脑子里木木的,只想赶快进去看看她。
  可是,人群围得密密匝匝,根本无法通过。
  “请,让一让,让一让吧!”我无力地祈求着。
  但是,无人理睬。
  我用手推推前边的那个看客,“请,让让,让我进去好吗?”
  那位大爷回头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能进去我还进去呢?凭什么给你让啊?地下的是你什么人哪?”周围几个人也面带讥嘲地看着我。
  泪水,很快地涌了出来。我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她是我的女朋友!让开!”
  我的声音嘶哑,满脸是泪。
  我弯着腰,强抬着头,眼睛充血,肚子也疼的要命。
  再不让开,杀人的心我都有了!
  那人不吭声了。
  人群终于让开一条通路,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慢慢地走着,心如刀割,脑袋里像有一万头野牛在狂吼,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膜往外胀胀的疼,每一步都像踩在钢针上。
  我还没有看见她,但是,已经先看见了地上的那一滩血。
  然后,我看到一个胖大的警察站在血迹的正前方,他挡住了我的视线。
  他背对着我,好像正在本子上记什么东西。
  “啪”地一声,他合起本子,转过身来对着我,“刚才谁喊的?是你?她是你女朋友?”
  说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开身子。
  血泊中,躺着一条漂亮的斑点狗。有个小女孩跪在旁边哭哭啼啼,“是谁扔板筋逗它来着,真是个大坏蛋!……”
  后边,有个卷头发的妇女揪着个男子的衣襟不撒手,“不赔三万,别想走人!”
  
  我傻眼了。
  警察叔叔歪着脑袋斜睨着我,“哎呀,我从警这么多年。见过爱看热闹的,可从没见过这么舍本儿的!你也忒专业了点儿!
  啧啧,小同志,怎么看,它也不像是你女朋友啊?这不可能啊?我瞅着它是公的呀!”
  除了那几个纠缠中的人,其余的人都笑疯了!
  
  我紫红着脸,赶紧低头离开他们。
  后面还在不停地哄笑。
  有人喊着,“兄弟,泪挺足的,声音太小,假了点儿!下回撞上只土狗的时候你再来试试?”
  这个混蛋。
  我一方面羞的无地自容,恨不能赶快钻进下水道,土遁而走。
  一方面,我又欣喜若狂,恨不能一下蹦到楼顶上去。
  太好了,她没事儿,巩雪清没事儿!
  
  走出去老远,突然有人在路边叫我,“霜降同志,你怎么跑这儿了?”
  我抬头一看,是巩雪清,手里还握着七、八串板筋,嘴唇油油的。
  我一阵狂喜,好像一个比生命还重要的珍宝失而复得。
  什么也不说了,我快步走过去,使劲儿抱住她,“小雪,我,爱~你~!”在她还愣着时候,我吻上了她的嘴唇,许久才松开。
  她脸红红地,“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笑了,牵住她的左手,“好话不说二遍。走吧,小雪。”
  她不好意思地把左手抽出来,擦擦我的嘴唇,“我,我忍不住,刚才偷吃了几口。你,你不觉的,不觉的辣吧?”
  不辣,一点都不辣。
  我的心甜蜜的好像浸在蜜罐子里。
  嘿嘿,爱一个人,就是接吻的时候,不在乎她吃过板筋!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点慌乱,也很惊喜。
  但能感觉到,她也很幸福。
  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你,要不要吃?”
  我笑着摇摇头。
  “哎!”她突然叫了起来,“你看那边,那么多人干吗呢?咱们看看去!”
  我慌忙领着她朝相反方向疾走,“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咱还是走吧!”
  “不行,炒米皮还没吃呢?”
  “我我,我把小票弄丢了,人家不给我。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儿的。咱换一家吧?”
  “嗨,你怎么这么笨啊?”
  “还说我,你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想急死我!
  “别提了,在那边碰见吴莲和白艳琅。你不知道她们两个多亲热,我根本走不了。她们还非要过来跟我一起吃。好容易才打发她们走的。
  对了,你刚才一见我说的什么来着?”
  “你,你不听见了吗?”
  “我,我没听清。”
  “不说了。”
  “你再说一遍吗,人家喜欢听!”
  “好吧好吧,我爱你。”
  “声音大~点!”
  我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三步,冲着她,冲着明净高远的天空,冲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城市,亮开嗓子:“巩~雪~清~,我~爱~你~!”
篇外篇
  其实,这总体上是个关于感情的故事。
  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既然爱情写的多了一点,就说说里面的爱情吧。
  
  赵总爱巩雪清,是一种占有。
  如同雄狮占有一切可以俘虏的东西。
  巩雪清爱赵总,是一种幻象。
  如同灰姑娘隔着自己的童话幕布去期待王子一样。
  
  芳芳爱我,是一种对往昔的怀恋。
  好像女孩子幼时向往一个玩具,长大后终于得到了。很珍惜了一阵子,还是发现,她毕竟长大了。这个玩具已经不再适合自己了。
  我爱芳芳呢,最开始是怜惜,再后来是习惯,最后竟也有了痛彻心肺的牵绊。
  
  而我爸妈之间的爱,刘帮爹娘之间的爱,看起来是平淡的,无味的,且他人不易觉察的。
  但是,却像水爱上鱼一样,包容、柔软;
  又像阳光爱上庄稼一样,温暖、新鲜。
  他们的爱,是历经岁月磨洗的,是饱经生活锤炼的,是质朴的,却又真正历久弥新的。
  
  那么,巩雪清和我的呢?
  我说不清楚,也许,是我自己不要说的很清楚吧!
  谁知道呢!
  眼下,她还是我的上司,天一亮我就又要上班去了。
  这个故事,到这儿,就先告一段落吧^_^
  以后?
  呵呵,以后的事情还没发生。
  以后再说吧。
  还是那句话,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也许,有一天,她会再派我出来跟大家说个清楚吧。
  唉,谁让她是咱的领导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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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凝稚霜 发表于 2011-10-12 17:13:5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南阳
有点儿小说的味道,感觉帖子发到《舞文弄文》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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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0-12 17: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看完没有?用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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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的薔薇 发表于 2011-10-12 21: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郑州
上当了...还以为是短篇的呢...看了一天,而且上午是 边 刷新 边看...还好最后没来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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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t 发表于 2011-11-4 12:59:1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北京
小说啊,我以为真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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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上空的沙 发表于 2011-11-6 18:06:2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新疆
是大爱无疆自己写的吗?很好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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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大爱无疆 发表于 2011-11-6 18:50:2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南阳
沙漠上空的沙 发表于 2011-11-6 18:06
是大爱无疆自己写的吗?很好很感动

呵呵
第一:我就没有工作,哪来的上司?
第二:我也没有这文采,写这么多字
第三:我也没有那福气撞上这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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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锁臣 发表于 2012-2-14 12:43:1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河南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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